铁锚点了点头,似有些忧虑:“娘娘放心,只是如今娘娘已经和皇上和好了,这样的信看看也就罢了,不必太当真的了吧?”
我一笑,晓得铁锚知我心思,怕我动摇,忙拉了她的手:“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再跑一趟。”
将信上的花形火漆抠下来放到她手上:“平时宫里不预备这个东西,你去咱们府上找我三哥,说要一块一样的火漆,最好今日就有,要是晚了,明日也可。”
铁锚不大明白我的意思,却也知道不必多问,当下将火漆收起来,辞别去了。
这边,我将信笺展在桌子上,拿了笔墨临摹了几次,只觉虽不逼真,也有七八分像了。写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又描了两句“生死不离”的肉麻话,这样一来,杭泉灵会更得意,更相信这就是高阳送来的信了吧。
铁锚和我三哥都是利落人,下午借着再送绿豆糕的当口,铁锚便将火漆送了进来。封好信笺,落下火漆,找好了送信的可靠之人,我该吃吃,该喝喝,只等着品盠百岁宴的这一天被人抓包了……
果然,当日我一说出要去麟趾宫的后殿换衣服,杭泉灵的眼线便跟了出来。
其实,我一直有注意到,自我们回宫以来,杭泉灵就无时无刻不在关注我的行踪,哪怕我是在禁足,哪怕我是在烟云洲,恐怕都没有走出她的视线范围。
所以这一场我自导自演的戏,杭泉灵也必不能错过。
其实说实话,在这一场安排中,事事都在我的意料,唯独一件没有,就是……我爹的突然出现。
我现在瞧着这个老头子,越看越帅。真的想不到,这个年轻时叱咤疆场,上了年纪稳坐朝堂的首辅大人,竟有这么性情的一面。为了他的女儿,将先帝亲赐的丹书都拿了出来。
也仅仅是因为我向他求了,接我出宫。
接我出宫嘛,其实不用这么大的阵仗。我既然不会被赐死,只要我不愿意再去冷宫,他老人家的面子就足可以为我争个离宫的去处了。
可是他捧着丹书来了。
我知道,他不止是要带走他的女儿,还要告诉皇帝,告诉太后,告诉所有在场的人,江家的女儿不是能被随便欺负的。在我身后,不止有国公府这座大宅子里的人,还有埋在地下的江家的列祖列宗。
“伯伯,侄儿潜回长安,经过榆林的时候,发现驻扎在榆林城外的京畿守兵,似乎在改换军制,这件事伯伯可知道?”我爹书房内,南晨寺皱着眉,若有所思。
我爹点了点头:“知也不知。”
他这一说,我和南晨寺都有些诧异。
“一个月前,云波侯,哦,不是,现在应该称云波公,向皇上提出建议,想要将守卫长安的部队做一编织调整,一为整肃军纪,二来,长安守兵多年身处盛世,许久没有实战了,他想借这个机会,进行一下实战演练。”大哥说道。
南晨寺以手摩搓座椅扶手:“据侄儿所知,长安守兵亦是遵从五年换防的规矩,许多兵士都是征集东西南北四方精锐前来长安戍防,说不上什么战与不战,能与不能的话,自然都是军中好手。杭家此举断不会如此简单。”
一旁,我大哥眼中一点了然从容的笑意,仿佛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不止知道,还很知道!早就知道!并且做了准备。
我不觉心中一动,几分欣喜跃然!原来,我在宫中的发现,我爹我的哥哥们在宫外也已有所察觉了吗?
而就在此时,我惜字如金的爹却慢慢地将头转向了我……
“现在可以告诉爹,你为什么要出宫来?你究竟发现了什么?又打算怎么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