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会在谁的膝下长大?我的爹娘又会怎样思念自己的女儿?还有荣璋……或许他可以不再念着我,但依然会恨着我吧?而我自己呢?又为什么要背着这莫须有的罪名,过上逃亡的生活?
所以,我不能答应杭泉灵,我不能离开这里。
我是不能走,但是杭泉灵来这一趟不是全无效果,现在我更坚定了一个想法——高阳不能再回刑部大牢了,他必须走!因为他现在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如今荣璋的心智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蒙住了,他一心只想杀了高阳,说不定哪时哪刻就会爆发,他不会听解释了,只要杭泉灵稍稍挑唆,高阳就会像她说的,断然活不过明天。
“高阳,你必须要离开了,不能再回去。”推离他的手,我从箱子里拿了几瓶药给他。高阳伤得似乎要比我想象的重些,他握住我的肩膀时,手一直在抖动。
“你不走,我也不走。”高阳执拗,复拉住我的手腕,攥得死死的,“这件祸事因我而起,明日皇上若要处死我,他会来观看的,总要亲眼见我人头落地,才算解恨。我会用这最后的机会向他解释,一直是我觊觎你,昨晚,昨晚也是我趁你酒醉,勉强于你。”
“你是不是有毛病?明明生路就在面前,为何一再说要赴死?”我有点急了,“你以为解释有什么用?若是解释有用,你我何至于沦落至此?高阳,你还有淮山。你想想他好不好?”
“离开百夷时,我已将淮山托付给武言了,请她代我好好照顾淮山成人。”高阳目色坚定。
我呼了口气:“说起武言,你可知她一直钟情于你?这么多年了,即便身在大周后宫,也没有一时将你忘却,这份情谊,你身为男儿怎么忍心辜负?”我病急无药乱投医,在心里不断跟武言道着歉。
“我知道。”拉着我的手肘,靠近我,高阳的目色微伤,“若不是武言向我坦露心声,怕是我还能忍上一年半载,忍着不来见你。她越是对我好,我就越觉得愧疚,越觉得愧疚,就……越是想你。越想你我就越清楚,大概这辈子除了你,我没有办法再喜欢上别的人。”
我把刚才对武言的道歉都收回来了,这家伙,真是的,好歹先搞定人再搞定心啊……现在连人带心送到我面前,送了我个倾家荡产,命悬一线!
挣脱他的控制,我转身走进黑暗里:“高阳,你该走了,浪迹天涯也罢,回大牢也罢,都随便你,和我没有关系。我也清楚地告诉你,我心里也只有一个人,从来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叫肖荣璋。我自十岁见到他,七年了,从未改变过……”
大概我的决绝真的刺伤了高阳,他将我给他的药慢慢放在了桌子上,低着头走出了东暖阁。
我想控制我自己的脚步,可我不能放心,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准备离开。
果然,高阳的身影直奔西暖阁而去,门吱哑而掩。
站在西暖阁的门口,我觉得自己失败极了,我是怎么会让事情发展到如今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的?
“高阳,你听我说,有一件事我想求你。这件事别人都做不到,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半晌,我深深吸了口气,手扶房门,轻声向里道。
“我答应你,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门内高阳的声音传来,没有半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