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从婴孩的口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针状物,三哥举到我面前:“你看看这个东西,可认得?”
拿在月光之下,我不看则以,一看便知,这从婴孩口中取出之物,色泽盈粉,被月光一打,虽不明显却也不难看出,这正是一枚断齿,一枚梳子的断齿,凤头芙蓉梳的断齿!!
我觉得头疼,疼得整个脊椎,脖颈,直到头顶都变得僵硬异常。
“等我。”三哥看到了我的表情,又向着绫枳道。
绫枳点了点头。
三哥拎起“包袱”翻身进入冰室,不过片刻又跳了出来:“走吧,这里不宜久留,咱们回房去说。”
月夜静谧,可我们三个人的心绪已乱成麻团。
坐在灯下半晌,一个人一句话都没有……只由着烛火晃晃,炭笼里雪花炭点点噼啪爆响。
将一杯暖热的茶放到我手中,三哥又为绫枳也斟了一碗,放到她面前。
绫枳站了起来:“谢谢三公子,今日有劳三公子同绫枳走上这一趟。”
三哥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瞧着我。
“绫枳,你说……这孩子是,是林近的?”好久了,我还是觉得说话困难。
“是,是月梅姨的孩子,他口中那枚断齿也是月梅姨亲手放进去的。”绫枳以手扶着桌面,头上都是热汗,“月梅姨把孩子交给我的时候,我已经看不清她身上有多少血,孩子身上有多少血,只知道我抱过那孩子之后,手上的血怎么也擦不干净……我擦不干净,我用了我的衣裙,用了冰室里苫盖瓜果的冷布,可我还是擦不不干净……”
好像陷入了一个无限痛苦的回忆里,绫枳脸色青白得犹如月缎。
“你坐下慢慢说。”三哥的眼中有些许无奈,也有些许温和。
“那时,孩子还在吗?”我在长安时不曾听得林近有孕,当然也就不曾听得林近产子。
绫枳摇了摇头:“不在了,他一动也不动,月梅姨抱着他,呼唤了好久,可是他没了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全没听说?”我不能想象当时的情景,想便会觉得头疼难耐。
“是那个畜生,是蒙长轼!”说出这个名字,绫枳走到我面前跪了下来,“是他害死了月梅姨的孩子,他吃醉了酒,不顾月梅姨的身孕,下了死手对着月梅姨的肚子拳打脚踢。月梅姨才,才失了孩子……不止这样,他还威胁我和月梅姨,若是把这件事说出去,就让人毁了阮家的生意,烧了林家的府邸,还要……”
“还要什么?”我控制不住血气上涌,直要喷出来。
三哥按了我的肩膀:“你坐好。”
“还要……还要……”绫枳说不下去了,用力吞咽着自己的哽咽痉挛,慢慢掀起了自己的衣袖,“他说,若是我们敢把这件事说出去,他不止会毁了阮林两家,还会要了月梅姨的命,还要,还要……我。”
一滴汗落在我的下颚上,我不能直视姑娘的手臂上,肩膀上,三四个明晃晃尚未痊愈的咬痕,似饿狼馋鬼留下的印记。
一旁,三哥已转过身去,我听见他的手攥得咯咯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