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实是,他又遭了顿毒打,除了脸没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只能半死不活地靠着柱子。
端阳明仪眼看着这群家伙又拖进来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哭声一片中,棍棒声起。
端阳明仪自知无力阻止,看了又难捱,索性闭上眼,心中默念着。
道君道君,快来啊道君……
他晓得自己不让君行舟省心,也知道君行舟会来找他的,现如今,他唯独希望,君行舟再来快些,让这群恶人绳之以法。
比起端阳明仪的满腔怒火,其他同样随便靠着一处休息的孩子显得麻木又漠然。
今日多得了块馍的孩童正掰着手里的馍,也不嫌手上脏污,直往嘴里塞。
“喂,喂。”端阳明仪偷偷唤他。
这小孩,他今儿还给他倒了半碗稀米呢。
那小孩似乎不大想理他,可依旧记得他的一饭之恩,默不作声地挪得,离他近了些。
“小孩,他们绑这么多人,是要绑去干嘛啊?”端阳明仪问他。
小孩不吱声,端阳明仪又补充道:“你要是告诉我,明天的稀粥还给你。”
小孩闻言,咽了咽口水,低声道:“男的卖去黑煤窑,女的卖窑子,卖不进去的,打断手脚,或是挖了眼睛舌头,扔街边乞讨。”
端阳明仪闻言,心脏漏跳一瞬,他从不知,凡界人口拐卖竟如此猖獗。
“这,这不犯法的么……?”
那孩子似觉得他的问题可笑,只笑了声,默默坐得离端阳明仪远了些。
像端阳明仪这样长得好看的,不用被卖到黑煤窑去,做工做到死为止,可他去青楼,下场又能好到哪儿去。
男风馆里尽是男子,恩客也尽是些有促狭癖好的男人,他们被折磨至死的速度,可比被卖进黑煤窑里头的人快多了。
虽说端阳明仪看起来通身富贵,可,这里是疆城。
不是疆城土着,纵是家财万贯,谁又能在疆城耍威风。
那些个达官贵人,可不会到这样的地界来。
纵是来了,也多是官商勾结,更替人遮掩恶行罢了。
小孩名唤阿念,他在这地界,已经待了几年了,从牙牙学语,到如今已经学会怎样讨到更多赏钱,他早是看尽了此处阴私。
再过几年,等他再大些,讨不着赏钱了,他也会被卖进黑煤窑去,到死为止。
“你没想过逃吗?”端阳明仪一挪一挪的,努力挪到阿念身旁去,低声问着。
阿念闻言,看了端阳明仪一眼。
这眼神里没包含什么情绪,阿念只是,见过太多类似端阳明仪这样,满怀希冀的人了。
可后来,他们被打死的打死,被杀鸡儆猴的杀鸡儆猴。
这疆城根本就是一个互相勾结的牢笼,想要逃跑,真是痴人说梦。
见阿念既不赞同,也不拒绝,端阳明仪只觉有了几分说动他的希望,继续道:“你不想逃吗?逃出去,以后就不用挨打了。”
听着这样天真的话,阿念忽地伸手,吓了端阳明仪一跳,还以为他要告发自己。
可阿念只是,掀开自己空荡荡的裤腿。
他什么都没说,又好像将一切都说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