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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寄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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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风文际会 此意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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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林典狱倒是骂得清晰,结果直接挨了一个大耳刮子,大概阴姬的手都抽疼了也未可知。

倒是打得林楚凡胖头猛摇摆,双眼渐渐泛起银色光辉来。

他呻吟出声,“嘶……好精纯的阴火焚身!这孩子……怀风?快收了神通吧,以我此刻灵体之弱,怕是受用不得……”

“阿文!”

数尺之外的倒树躯干上,半身染红的冰熊略微醒转了些。

主要是适才一阵剧痛自脑后生发出来,如同野草受春风般不可收拾,渐渐痛及全身,也就将它唤醒。

它刚听到‘阿纹’便觉不妙,恐怕是那匹夫又出来作乱。奈何身体被毒素与哭丧棒制住,根本动弹不得,只好眯着眼睛,偷看偷听。

只能寄希望于雷灵爆发,却又修了这一身精纯的灵力,此时显得颇为累赘。

‘林楚凡’抬起手臂,摸上不曾看清的俏脸,赞叹道,“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清丽可人。我却早已衰败不堪,便是连形体都未曾保住。终究是我负了你……”

『啥玩意儿?这还有意外收获呢!天纹和阴姬原来是一对儿!这老不正经的,他是怎么看出那婆娘清丽可人的?该不会是习惯性嘴甜吧。』

阴姬动容,悲伤道,“我枯守在这城中数十年,无一日不在等你。你既已回来,为何不来见我一见?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儿?是你的……后辈么?”

‘林楚凡’表情凝滞,“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曾与旁人……唉!这数十年来,我从不曾离开炽焰。当初因姬鸿明阴险,我探查石碑而中计,被囚于王宫;之后,全赖洛长风狡诈,以涣灵散之毒相欺,锁我形体于黑牢……这对翁婿,不愧一丘之貉,我之后半生……”

『翁婿?没听说洛长风有哪个妃子姓姬啊?』

阴姬叹息道,“你我皆未长离此城,虽不得相见,不能相守,但你有此心意,便也不算负我。”

‘林楚凡’听阴姬如此说辞,忍不住起身抬手欲抱,却终究想起这身体还不是他的,悻悻收了回去。

他转而问道:“你已多年不曾显露行迹,今番何至于此?”

阴姬见他有心却迟疑,加之相逢的喜悦无处宣泄,反而栖身于前,压着他胸膛俯身相就。

这下蓬松浓密的发丝再也遮掩不住惨淡却晶莹的玉体,幸而此处无人可见。

阴姬倾诉道,“都是那畜生伙同你这寄主毁去了我的命幡。如今你夺了这具肉身,不若我将那畜生除去,从此我们浪迹江湖,过那神仙眷侣般的逍遥日子去?”

『吓!难道她知晓我醒了?』

“怀风稍待!我如今是借你阴火之力稍许醒转,这肉身还算不得我的。”

‘林楚凡’说及此处,感受到眷侣的亲昵,反而心生些许怒意。不知是怪这身体隔绝了自己的灵体,还是该怪自己不中用,竟连个孩子都抢不过。

‘林楚凡’解释道,“这孩子与那熊儿唤灵之契特殊,乃是罕见的缺体。我亦是借此机会,取了个巧,才得以寄魂而入。否则,恐怕要葬身黑牢之内,也就更加辜负你了。”

阴姬听他说得凄苦,不由得埋首于他颈肩,亲昵相依聊做安慰。

却不知天纹怒气愈盛,却无从发泄。

只听阴姬低吟道:“你欲如何,我便都听你的,一如既往那般。”

‘林楚凡’却婉拒道,“此刻时机尚未成熟,此身还需细细谋划。再者,此子身份恐怕不简单。即便没有我以天泪做引,他自身也能搅动这炽焰风云。如今两相加持,更有好戏待看。”

听闻她如此说法,阴姬立刻起了身形,收拢发丝掩映躯体,遂不复之前的痴缠之态。

她抱怨道,“当年你便是这般,万事求全,谋定后动,结果将自己求了个数十年不见天日。今番,你仍要如此周密妥帖?”

‘林楚凡’怅然,“我也不想如此麻烦。奈何此子过于愚蠢,竟将我哄骗之语当真,拿着天泪去寻神谕门徒。那东西泄了行迹,我便不得不隐忍起来。须知,这寄魂之法,为正派所不容啊!”

阴姬冷哼道,“此事你可怪不得我。乃是你以下作手段,强迫人家传你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不知阴姬缘何变了颜色,天纹本就有些怒气,这下更是没好声气,“委实怪不得你,倒是传功时的爽利,至今亦回味无穷矣。那边还有一个昏迷未死,不如我顺手帮你了结。”

冰熊听了又是一惊,『怎么负伤听戏也有生命危险?雷灵力迟迟不见动静,这种不可控的东西真是靠不住。回去该督促楚凡修习阴火!』

殊不知,天纹借林楚凡之身,伸手所指的却是趴伏在地的福生。

凭林楚凡本身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玄机,奈何天纹与阴姬乃是旧相识,且颇熟稔。

他一眼就看出那倒地少年并未被阴火波及。漫山遍野的残尸断体,便是连他‘林楚凡’都被烧了两个来回,缘何此子如此特殊?

他再回想之前阴姬的动作神情,愈发怒气上涌起来,抬手一抹火线浮出。

阴姬急忙拦下,“住手!此子是我从城内某方势力借来用的,回头还要归还。否则,这数十年隐忍布置的局面便失了万全。你不是一直劝我谋定后动,谨小慎微么?”

天纹脸色铁青,却也不与阴姬争执。他瞑目内视一番,扔下一句话便隐去了。

“我抢来的光阴要尽了,不要再传阴火给这孩子。”

阴姬忙道,“我传的阴火之术留有破绽,你只需……”

阴姬还有满腹相思之语未曾诉说,那天纹便是连一句关乎生死的话都不愿听完,便沉沉睡去。

徒留伊人空寂寥,烈日熏风青丝飘。

大约日头略微西斜,未申之交,一片泥泞之中的林楚凡幽幽醒转。

他揉搓疼痛欲裂的大脑袋,左顾右盼一番,先是见到重伤倒地的冰熊。

楚凡挣扎着爬了过去,先用微弱的光灵将那贯穿伤口愈合,再动手将之唤醒。

楚凡抱怨道,“你怎么如此不济?阴姬逃了?我们是如何活下来的?”

冰熊艰难吐出两个冰字——‘中毒’。

林楚凡这才借着日光,认真查探起来。浓密的绒毛之下,熊皮已然渲染出斑斓的色彩,倒是不陌生。

他也借此确认了,那些后来者便是血竹帮的人。

作为身体健全无外伤的契主,他有义务救助自己的灵媒。

林楚凡跪倒爬起于尸山血海中搜身,瓶瓶罐罐搜罗不少。

期间更是巧遇了昏睡的福生,楚凡两个耳光扇醒了他,“福生,帮一把,熊哥中毒,我实在是爬不回了。”

少年麻衣染血,前后粘泥,却也不做他想。

他竟连身旁的头骨都不顾,拖着林楚凡的肩头,向着冰熊的方位拖拽。他甚至不问,爬不回去怎么还有力气抽耳光?

倒是林楚凡眼光扫了扫那头骨,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头。

有过之前的经验,这次解毒相对快上许多。

二人一熊在森罗地域一般的林地中间修整茶盏时间,还曾彼此交换、对照过些许信息。结果都不曾吻合,简直是三个版本,如果冰熊也算一人的话。

虽不知阴姬最终去了何处,但与满地的尸体相比,他们三个得以苟活,已然是万幸。

柴刀损毁的福生,在林楚凡主宠协助之下,用他先前亲手砍倒的大树,为生父祝光明打造了一口简陋的棺椁。

更选在林地另一侧,手挖土石葬下。

林楚凡这次倒是殷勤,跟着忙前忙后,态度也很是谦逊有礼,令福生对他此前说辞更加深信不疑。

唯有冰熊,借中毒的名义趴在一旁装死。

它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直觉告诉它,那便是阴姬。‘风文’之间的对话,它给听了个大概,此时唯恐显露行迹被灭口,因此只好选择装死。

临走之前,林楚凡央求熊哥冻几具尸体,说是带回去结案。

冰熊怎会不知林楚凡的小心思,破案是假,借此休习阴火是真。

奈何,满地尸体早已被阴姬‘用’过,它又不可‘明说’,只能以家中尚有‘余粮’为借口,不情不愿地领先回城去。

待二人一熊走得远些,密林深处闪出一个青黑色的倩影,秀发颀长过膝,赤裸的双腿踩踏在草叶之上,随着微风上下轻缓浮动着。

直到那串背影消失在道路转弯处,倩影回身散出许多火种,这次确是赤红色的。

烈焰如同野火般焚烧着这片森罗林地。

冰熊若在此,应该不会吃惊。她既然熟识神谕教中人,会些许火术也没什么大不了。好比,林楚凡之于天心。

只是这位藏得颇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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