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不等师姐发话,双臂舒展,左右挥舞,便有两束清风,顺着开口的窗棂,吹拂而出。
屋外之人,赶紧扭身躲避。却见那风,并无什么威力,只是在浓雾之中,吹出两条通途,很快又被周围的雾气填满。
罗绮微微失神,略感诧异。这和她预料之中的,不太一样。看来不是师妹造访,而是雾妖桑蜃。说起来,这绰号还是楚凡胡乱取的,倒也应景。
罗绮开口喝问,“可是雾妖姐姐驾临寒舍?不妨入门一叙。”
她朗声邀约一声,急忙转动身法,换了三五个方位,来到林飞身旁不远。
果然,又一道长箭,璀璨耀眼,穿透了之前打坐的矮榻。可见,来者不善。
林飞急忙鼓动风力,迎着三处破口,向外吹拂。他不求杀敌,但愿雾气不要渗入。黑灯瞎火,倒也难为他,竟然还能分辨出雾气。
罗绮不慌不忙,出言劝阻,“姐姐不妨听小妹一言。悬赏发出数日,为何只有你二人前来?再加上那蹊跷的通缉,还请姐姐谨慎些,以免自误。”
开口之前,罗绮踩着身法,回到了原处。
听起来,好似之前一箭,并未伤其分毫。窗外一张弓弦拉满,便要攒射而出,却有一只白嫩小手,搭在控弦的手上,缓缓向下压。
吴桐散去光箭,默默退到一旁,不做声。
桑蜃隐匿于雾气,声音环绕而出,“再如何诡辩,你也不是我二人对手。今夜你还想逃命不成?”
罗绮并不认同 ,“姐姐此言差矣!我虽无以一敌二的本事,却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若是全力出手,打将起来。不知是你我先分出胜负,还是引来旁人,认出你这一身雾气呢?”
屋外迟迟不再发声,又过了会儿。雾气缓缓收拢,露出两位乞丐的身影。重重的踢踏声中,二人来到门前。
罗绮听了,便知晓用意。随手点起烛火,示意林飞去开门。
四人相邻围坐,都不做声。默默对视良久。
还是罗绮,率先打破了宁静,“姐姐的通缉令,小妹也曾看过。的确是为我,承担了不少责任。心里有些怨气,也是应该。只是,此事非我所愿。听闻是御灵司,接连办事不利,推诿塞责之法,才到了如此地步。”
桑蜃却不买账,“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二人替你背了罪名,你难道,不该付出些补偿么?”
听到此处,罗绮欣然一笑,吹得面纱轻轻摇摆。
她回身取过妆奁,亲自打开,推到对方面前道,“此间有些内服外用的伤药,可送与姐姐。底下是几张金票,是我存得一点私房钱。若是不便取用,也可准备些金银货币,一道为姐姐装点好。”
桑蜃摇头,“不必!票据最好收藏。桑蜃便却之不恭了。告辞!”
她破碎的衣袖一卷,竟将那妆奁一道夺了去。
罗绮微微一笑,起身还礼,不以为意。
林飞却是有些气闷,恨不得追上去拳打脚踢一番。这也太气人了!漏夜行刺,不反抗也还罢了,竟然送出一堆金银首饰。
罗绮立在门口,等那二人走得远了,招呼林飞一声,二人取出些宣纸,将穿破的三处窗子,裱糊一番,白净如新。
罗绮叮嘱道,“此事,莫要对楚凡提起。他一身灵气造作不安,也不知整日筹谋些什么?这等小事,徒增他不快,多说无益。”
林府这一番折腾,丝毫没有耽搁青禾公主的寻宝历程。
在苍荷坚持不懈的冰敷之下,她终于清醒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命令楚凡,帮她把宝贝找回来。
按照她心里猜测,连三胖都图谋的物件儿,肯定大有用途。来都来了,不妨顺手牵羊,反正有现成的苦力。若是事发,随意往他身上一推,岂不快哉。
看她那神采飞扬的风姿,就连熊宝,都猜出了大概心思。
林楚凡只好报以苦笑。推脱一番,最终决定,不论借到多少,二人平分,这才罢了。
来到御灵司,不出所料,不负众望,果然被拦在门外。
青禾大怒,“瞎了你的狗眼!本宫都敢阻拦。雷引呢?叫他出来拜见!”
那捕快回道,“公主殿下,司御大人,夜间不当值,回府养伤去了。他老人家有明令,外人不得擅入,还请殿下……”
青禾手舞足蹈,“放…放肆!本宫也是外人么?是不是不想活了,还敢阻拦?”
青禾散着满身酒气,抬腿就踹那两个守门的。
那两人能在御灵司任职,并非泛泛之辈。只是公主发火,非同小可,不敢躲闪,硬是受了三拳两脚。好在青禾并未动用灵气,声音虽大,却没留下什么伤。
青禾公主不悦,“苍荷,放火,把这大门给我烧掉。没了门,你们便无须看守了,对吧?”
那两人一听,满头大汗!轮到今夜看门,真是倒了大霉!
若是把门烧了,我俩虽然不必看守,可是罪过就更大了啊!两人手按刀鞘,眉目传情了半晌,眼见那宫女,撑着一只木镯,擦出一串火花,就要来到门前。
“殿下且慢!”
两人咬了咬牙,互相一顿老拳。哐哐打出四个乌眼青,相互搀扶着,缓缓倒地。
一个顿时装死,另一个支撑着抬头,“日后若有人问起,还请公主殿下,记得殴打我二人的英勇壮举。”
看的洛青禾一乐,“嗯!不错!苍荷,赏!”
宫女取出一只荷包,鼓囊装着些金币银币,随手丢在二人中间。一行人缓步前行,推门入内。
有了门口这一遭,内里的侍卫,要么佯装看不到,要么找各种理由,躲了开去。总算畅通无阻,来到黑牢门口。
甫一进入,便被一股扑面而来的异味儿熏得接连后退。
苍荷扶着公主,在一旁的草丛之中,弯腰干呕。熊宝也是喷嚏连连。
林楚凡早有准备,用罗绮送的手帕,捂住了口鼻。只闻到一阵馨香,与罗绮身上的味道一样。
青禾晚上的酒大概是白喝了,“呕…三胖,咳咳,你去吧,将本宫之前,遗落的宝物寻回。本宫承诺,分你一半,作为奖赏……呕…我就不去了。”
这才多大一会儿?就成了你遗落的宝物。
待他看到四周,影影绰绰,围观的明暗众人。楚凡眨巴几下眼睛,咧嘴一笑,点头应下此事。他另取一条汗巾,胡乱在熊宝的长嘴巴上七围八绕,总算缠住。自己捂着馨香手帕,带头进入。
故地重游,除了难闻的异味儿,并无太大区别。
或许犯人增多,也勉强算一项。若是人少,怎会有如此滔天的气焰?一路前行,听闻两旁,不曾断绝的喘息声,锁链拖地的哗啦声,伤重之人的咳喘声。
楚凡大感诧异,也不知雷引从何处捉了这许多犯人。炽焰城中,竟有如此多的修灵者?普通人,想必没有资格,享用这暗无天日的臭牢房吧。
他们驾轻就熟,不必燃灯,一人一熊便已来到牢房深底。
林楚凡将手帕绕到脑后,牢牢绑紧,命熊宝点上一盏灯火。他从怀里掏出一卷钢丝锯,借着火光,分开两头,套入手中。这才开始,挑选他们的宝物。
楚凡来到冰冷的铁床前,遥想当初,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瘦得皮包骨头。
曾经的自己,还好心给他喂水,还应承了一件托孤义事。到头来,却是行善不成,反受其咎。
前后左右,林楚凡走了大半圈,找到了五根镔铁锁链。他犹豫再三,终决定,选择套住脖颈的一条。
此物长有丈余,且是五者之中,最粗的一条。一端拴着一宽阔项圈,另一端深深埋入地下,不知深几许。
林楚凡挤入床底缝隙之中,钢丝锯左缠右绕,终于挑到一节,最细的衔接处。
“簌簌……”
一阵蚀骨魔音响起,楚凡双手来回,拉扯许久,约莫小半个时辰。
累得他腰酸腿软,满头大汗。隔绝气味的手帕,早已被汗水打湿,别说,过滤性更好了。
然而,那锁链,却未见什么变化。
满地的碎屑,细看之下,似乎都是从钢丝锯上,磨掉的。不愧是镔铁!
楚凡暗暗叹息,恐怕要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