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风别院,楚夕与青禾共居的小院外,遍布家丁侍女。
院墙四周被三人高的冰墙围住。
熊宝趴在正门,隔绝内外,蔫头耷脑。
青禾公主边走边张望,嘀咕着,“别院何时有了如此多的仆人?”
侍女们还算脸熟,家丁与护卫多是生面孔。尽是些普通人,感受不到修灵气息。
楚夕吃惊之余,深以为然。放慢脚步,靠近人群曲折前行。沿途众人行礼拜见。
林姑娘用读心术挨个查探,熊宝说,这个叫‘扫瞄’来着。
青禾欢天喜地来拉扯她,“楚夕别磨蹭啦!再晚看不到林三胖烧房的。”
楚夕不禁莞尔,随她来到熊宝跟前。熊宝深知她的能耐,五体投地,极其诚恳。
楚夕大怒,齐刘海儿险些压不住风。
“火苗,刀给我!”
熊宝猛一激灵,疑惑地抬起脑袋,可怜兮兮望着林姑娘。
『不是吧?小胖只是受了牵连,无梦进去有一会儿,必然平安无事。你竟对我动刀子?』
火苗不明所以,抽出掌心匕,倒着递出。
楚夕信手接过,挽起剑花。青禾鼓掌叫好。
林姑娘冷哼,“胆小鬼!怕什么?不过是剃几根毛发,长长记性。再有下次,让你好看。禁酒一月!”
冰熊呜咽躺倒,不再狡辩。
今次确实是它起头儿,险些害了林飞,牵连楚凡。自觉懊悔,老老实实趴着,任凭楚夕施为。
莎莎……
一阵清脆的断发声过后,楚夕捧着雪白熊毛,心满意足。
青禾好奇,凑上前去看个究竟,噗嗤一声,笑了。
熊背上露出粉白皮肉,比划走向,前后衔接,正是‘戒酒’二字。
楚夕将熊毛收起,“火苗,你针线好。这些回头给林飞做一对儿翻毛护腕。”
冰墙之内,林楚凡喷血行功不遗余力,终将书童身上灵气制住。
林飞后背寒霜仅剩肩头到后心一块儿。
楚凡稍作感应,气血走向忽变,双手齐吸。
寒气逐渐剥离,同时收纳燥热火气。唯恐林飞经受冰火重天。
无梦凝神细观,暗叹楚凡感知敏锐,控灵微妙。更为林飞惋惜。
若他唤灵时先领悟冰、火之一,此事过后,实力定有进步。对今后的修行也大有裨益。
灵气失控被消解、理顺的情况,可遇而不可求。
茶盏时间,终将最后一丝寒气就着火息收束入体。林楚凡仰天长啸,浊气喷出,震得屋顶晃动,沙尘簌簌坠落。
林飞身躯一软,瘫倒在地。
无梦栖身向前,不知从何处掏出两件斗篷,一人一个盖上。伸手探查,两个重伤,性命无忧。
林飞挣扎爬起,将斗篷胡乱裹紧,转身下跪,欲磕头行礼。
楚凡坐得腿脚发麻,情急之下向前扑倒,紧抱林飞双腿,总算拦住。
嬉皮笑脸道,“这是做什么。此处并无外人,你我分属同门,即便不是师兄妹,也算师姐弟吧。修炼时彼此帮衬一下,何须如此大礼。”
林飞怔怔流泪,一言难尽。又是冰冻,又是烧烤,他俩面色不好。苦于并无万全之策推脱此事。
无梦好整以暇,“你二人能否解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林飞低眉顺眼,呜咽有声,“是我!心情不佳,陪熊宝喝酒来着。看它修灵勤勉,也学着吐纳。少爷曾劝阻,我当时醉了,没往心里去。后来睡梦中……”
脸忽然一红,“梦到烧火,有些热。随后忽觉脸上冰凉,很舒服。再后来,梦到我爹爹……一片漆黑里,我哭喊,他不回头。更觉冰凉,彻骨寒冷,最后没了知觉。醒时,便知少爷在救我。”
林飞除了斗篷,全身只剩一根若羽。唯唯诺诺,抢先承担错误。
无梦半信半疑,转头凝视林楚凡。
后者贼眉鼠眼,四周乱看。
此时方有心他顾,不知不觉,火烧得甚大!此屋除了四面墙壁与顶棚,已没有任何完整物件儿。木质家具化作飞灰,铜盆瓷器熔作一团混沌。
借着乱看理顺心绪,故作惊异,“我本是顺手将醉猫送回。谁知竟遇到此事,慌乱之间,尝试处理。曾熊宝请人的,只有师叔前来么?罗绮呢,怎还不见人?”
无梦换剑在手,鼓荡微风吹尽烟雾,“少打马虎眼!你的人,去哪了你会不知?这么精纯的御火术,何时修得?”
林楚凡笑脸一扯,点头哈腰,“全赖师叔您教得好!我素有修习,自从……赏菊会之后,曾专门请教过天地灵气的情绪,喜怒哀乐之类的。那会儿已开始修炼,只是未曾大张旗鼓用出。这是头一回。”
无梦沉凝稍许,并未发现错漏,“也就是说,不大张旗鼓地用过?”
林楚凡心里一动,随手指向满地残灰,“用……过吧?初遇冥蝶袭击,陪罗绮烧过蝴蝶,算一次。还有,某个来自南边,对我们不怀好意的‘大人物’,也是这般消失的。”
无梦心中一凛,难道涣灵散对他无效?宛天华真是……
看了眼林飞,不再追问,“我们商议好,对外说是上次火烧别院的贼人回来寻仇。伤你二人后,重伤逃逸,黑衣蒙面,看不清相貌。该出去了,再晚恐怕不妥。”
三人彼此搀扶走出房门,忽觉寒意扑面。只见四面冰墙套在院墙之外,加高数层。
无梦随手一剑,割裂一条缝隙,勉强通过一个人的宽度。
外面通过大门处透明冰晶,可以直观内里。
熊宝连忙收起冰墙。立时有侍女与仆人上前,接过二人安置,顺手打扫废墟。
无梦以郡主身份将理由传了下去。
荆沐雨忍不住一声感慨,“哎,罗绮真命苦!”
众人的注意力为之吸引。
熊宝刚被剃毛,不敢跳脱,雨伞随之学乖。大中小三个胖墩,排排坐,颇具喜感。
青禾好奇追问,“罗绮又怎么命苦了?快说来听,大家也能高兴一下。”
沐雨皱着小脸儿,“公主姐姐,我感觉楚凡哥,和林飞……哎呀,他可能喜欢男的,所以对罗绮不冷不热。”
青禾眼睛瞪大,扭头看向楚凡与林飞。
两人衣不蔽体,头发不长,仍有烟熏火燎,汗水打湿之状。难道这俩人真的……那罗绮,是有点儿命苦。
青禾本想调笑几句的,忽然想起书斋洗澡那次,林飞似乎是女子,暗叹可惜。
楚夕小脸儿腾的一下变色,粉莹莹的红。
命苦之人回别院时,天将傍晚。
听闻他们主仆重伤,连忙跑去诊治。二人服过内伤药物,又补充针灸与推拿。
林飞还好,只是灵力过重冲伤脏腑,仔细将养,百日便可痊愈。
至于林楚凡,罗绮抬眼一看,便知道是气血逆行之祸。既心痛,又凄凉,不知他为何什么都听,只不听劝。
楚凡顾左右而言他,“罗绮,我已想你半天。城里医者不中用,开药特别苦,远不如你那药丸好吃。不如,咱们进一批药材,你做些补气益血的药丸子,我留着当糖豆吃?”
听闻此言,玉人忍耐不住,破口大哭,“你便如此嫌弃我?急着送死也不想见我,那我走了便是!”
嘴上说走,身子却不动地方,只顾抹泪。
楚凡咧嘴,越来越敷衍,演戏也不做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