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元带着一队兵士,前来汇报战果。
他刚进门,见到满身伤痕,身上插着一柄剑的冰熊,吓了一跳。
再看,旁边还有一个拄着铁棍,依桌而站的林楚凡。
郝元好奇心起,“三少可是回府途中,遭遇了蛮兵攻击?怎么伤得如此之重?”
林楚凡不耐烦,摆摆手,“不是蛮兵。我回来路上,遇到刺客。早知道多带点儿人。”
他端起杯子,示意郝元喝茶,“叫你来,有事情要你办。听说,你们这次打的不错,不仅守住城池,还乘胜追击,杀出去了?”
郝元满脸堆笑,“托三少爷洪福。刚听闻蛮兵进城时,我心里也怕。奈何,弟兄们不怕!都吵着说,存粮不够,趁机打个猎。后来,您都知道了。”
他说得兴起,眉飞色舞,“而且这次出城,大有收获。那些蛮兵被杀破胆,留下不少粮草武器,被咱们搬回来了。”
林楚凡听了直咧嘴,“行吧。有粮食吃当然更好。别忘了,给城防营分一些。
我找你来,有大事。咱们的兵,大部分是从奴隶中选的,这事儿还记得吧?”
郝元点头。
林楚凡趴低身子,示意郝元凑上来,“碎冰城大捷。上面很快会派兵接管边境戍守,两地和谈即将推行。到时候,这些跟咱们守城的兄弟,处境微妙。
你回去告诉他们,想留下当兵的,来城主府登记,入正式军籍。想过正常日子的,把人统计出来。一起到府尹衙门,开具脱奴文书。
再每人发上一笔军饷。死去的那些人,若眼前没家人,把抚恤金算在军饷里,平分吧。”
郝元有些懵,听着怎么像交代后事,“三少何故如此。此战大捷,不该请功么?怎么像是,交代后事一样。”
林楚凡难得装了一次高深莫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暗示下去,别留太多人。守城战,咱们出的风头太大,容易引人记恨。
还有你我,这司奴营是个战时暂行编制。如今没有奴隶,还司个屁。你们赶紧商量对策。是另谋出路,还是怎么着……”
郝元若有所思,点头去了。
这边刚打发郝元,火苗来报,说无梦在北院等他。
楚凡领着熊宝和林飞,一路磨蹭着回到屋里。
无梦坐在地上,浑身是血,目光呆滞,眼睛通红。
她怀里,尹风胸口插剑。
林楚凡一时无言,“还请师叔节哀。当时情势危急,我虽有心留他性命,但力不从心。熊宝重伤在身,难免下手没个轻重……”
无梦摇头,“他说不怪你。之前,林杰被他所杀,如今他身死,也算偿了夙怨。”
她伸手摸了摸尹风的脸,“他还说,你先帮他拔剑,我才能帮熊宝拔出翼剑。”
林楚凡眉头纾解,磨蹭到无梦身边,“请恕冒犯。”
他双手握住剑柄,慢慢从尹风胸口抽出。嘴里还嘟囔着,“恩怨两消,一路走好。”
他双手捧剑,递给无梦。
无梦抚过凝血的剑锋,缓缓插回剑鞘。
她向熊宝摆手,“你过来。”
熊宝迈步上前。
无梦在它伤口附件按压一番,又伸手探了探剑柄,“这一剑刺出七次转折。若非你兽体强壮……
一会儿,我运转灵力,控制剑刃原路退出。你控制灵力,解开骨肉对剑的束缚。尤其不能冻住。”
熊宝点头,撤掉冰冻之力,血哗哗流了不少。
无梦见机,伸手握住剑柄,一股风力激荡开来,染血白裙阵阵飞扬。
剑柄随着无梦的手缓缓后撤,带出更多的血块。
无梦手腕微震,每震一次,软剑便退出一截,七次之后,完全抽出。
熊宝累得瘫软在地。
林楚凡疼得跪地哀嚎,正对着尹风。
无梦将翼剑递出,林楚凡略做犹豫,接了过去。
他爬起身,擦拭软剑。又到尹风腰间摸索,取下一条带血的腰带。
其内有夹层,正是一条柔软的剑鞘。剑与鞘合并一处,才是一条完整的腰带。
林楚凡感慨道,“翼剑留给师叔吧,莫要将它陪葬。尹风若在天有灵,也愿留下一柄剑,陪着你,护着你。算是个念想。尹风身后事,有劳烦师叔。”
无梦接过翼剑,环到腰间绑紧。俯身抱起尹风,自顾离去。
根据经验,熊宝重伤难愈,一定梦游找肉。
如今,整个碎冰城一穷二白,哪还有生肉给它吃。
楚凡想了想,吩咐亲兵,去司奴营找军粮,运五六个回来。
听命的小兵,看向楚凡的眼神都不对了。难不成,三少爷吃上瘾了,早晨人多,没吃饱,中午拿回家放开了吃?
楚夕风风火火赶来北院,里外见不到无梦二人,有些失落。连带着,她看向楚凡的目光,有些不善。
楚凡赶紧劝道,“我不是有意欺骗你的。这不是,把凶手带回来了?只是这人,身份特殊。他只是听令行事的小兵,幕后还有黑手。给无梦师叔留些颜面,鞭尸就算了。师叔亲手了结。尸体我们都见过。”
林飞赶紧跟着点头。
楚夕仍耿耿于怀。
林楚凡转移她注意力,“无梦帮熊宝把剑拔出来。你不看一下,它怎么样了?”
楚夕抢过林楚凡身上的项圈布,拿去缠在熊宝脖子上,嘀咕,“这材料不行,下次用韧性更好的皮毛来做,免得被割断。”
午饭简单吃了点儿。
虽然战胜,但是城内物资依旧匮乏。
两大伤员缓慢吞吐一点儿灵力,加速伤口恢复。楚夕等人留在北院,照顾他俩。
郝元忽然来访。
林楚凡心中赞叹,那么多事情,这么快就办好了。
郝元委屈道,“三少爷,您吩咐的事情,我可真心想帮您办好。”
林楚凡心焦,“有话直说!”
南边的人即将接手此处。他要赶在众人之前,为那些奴隶找条活路!
郝元支支吾吾,“我已问过,大部分弟兄,都想过正常生活,钱都分了。登记军籍,倒是顺利,都是家里人。
只是,府尹大人那里,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大堆。我听了半晌才醒过味儿,就是不给办,一个都不办。他品级在我之上,而且,军政向来不合……”
他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林楚凡听闻,气不打一处来。又是府尹!他和这个衙门犯冲。
他隐约记得,这个府尹刚上任时,挺好的。怎么打个守城战,把他脑子打坏了?
林楚凡气得伤口疼,恶狠狠地说道,“你带着司奴营的兄弟们,把那衙门,给我端了!先把咱们要的文书办齐全,登记要准确全面。拿到文书的人,分批向周边村镇转移。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明白么?”
郝元面容严肃,义正言辞,“蛮兵凶残,冲入府衙,大开杀戒。我部闻讯前去支援,奈何晚了一步。只能将肆虐的蛮兵尽皆屠戮,以宽慰府尹大人在天之灵。”
林楚凡用缠满绷带的手,轻拍郝元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