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素芬没有察觉到,施诗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僵硬,那是一种复杂情绪的微妙变化。
随着两辆板车装得满满当当,施诗领着刘素芬回到了自己的新家。
这一次,她们真正拥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施诗在城区边缘精心购置了一所简朴的平房,三间半旧的瓦房虽不起眼,小院子虽不大,但对于她们姐妹二人而言,已是足够温馨的避风港。
“真不明白你,城里有了房子,怎么不干脆搬过来住呢?”
刘素芬有些不解地问道。
施诗轻轻摇头,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怀念,“城里找份工作不容易,我还是更习惯乡村的慢节奏生活,至少目前是这样。”
她骨子里缺乏那种冒险闯荡的冲动,更倾向于安逸稳定的日常生活。
没有固定工作,在城市中谋生谈何容易,况且改革的春风虽然吹遍了大地,但在某些方面还未彻底深入,小本经营尚可,一旦涉及稍大规模的买卖,就可能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尤其在北方,城市管理更为严格,一个不慎就可能惹上官司。
“先把户籍问题解决了再说吧。”
施诗心中已有计较。
她们将收集来的废品堆放进了偏房,衣物则细心地搬运进屋内。
随后,两人在附近找了个小餐馆,各自享受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饭饱茶足后再次踏上征途,下午的收获竟然比早上还要丰盛。
施诗在收集废品的同时,眼睛总是不自觉地扫过街角的房屋出售广告,心思细腻地寻找着潜在的机会。
刘素芬对此虽感到困惑,却也察觉到施诗对这座城市的街道布局与各大小区的熟悉程度超乎寻常。
她不知道的是,施诗在此之前已经多次往返于省城与巨宝镇之间,对于这些地方,她早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与洞察力。
终于,在废品回收站即将下班之前,她们赶回了家,迅速将衣物卸下,一上午辛苦收集的废品全部装载完毕,随即直奔回收站而去。
那里作为国营单位,对陌生面孔总是多了一份挑剔与审视。
在市场里徘徊良久,刘素芬与施诗仔细甄别着每一样回收品,直至确定无误,方才逐一过秤。
那秤砣上下跳动几番,终于稳住了位置。
“废纸嘛,八分一斤,废铁呢,也就一毛一斤,至于这些铝制品,七分钱一斤收您得了。”
摊主漫不经心地报出价码,似乎对这交易并无太大兴趣。
刘素芬一听,焦急爬上眉梢,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哎呀,大哥,您这价可真有些低了。我们这成本都不止这些,好歹也让我们赚个辛苦钱吧?”
摊主摆摆手,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我这儿可是照章办事,国家规定多少我就给多少,哪能让你们赚了,国家倒吃亏了呢?”
施诗闻言,狭长的眼眸微眯,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自她身上散发而出。
她拎起包裹就要离开,轻声却坚决地道:“那咱们明儿个等站长来了再议。总归要有个公正的说法。”
刘素芬稍加犹豫,随即跟上施诗的步伐,着手整理散落的物件。
摊主见状,脸上笑容一滞,连忙拦阻:“哎,两位大姐,何必非得站长来呢,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说罢,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重新报价,这次给出的数字总算让人心中稍感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