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胜本以为陆见已经腹有良谋,在对待冯既白的这件事上,能教自己一些奇思妙想,让己方平稳度过这次危机,也能保烟儿无恙。
此前陆见与冯既白相斗之时,屡出妙计,令杨胜叹为观止。故而杨胜对他有这样的信心。只是万没想到,陆见竟教给自己一个无异于坐以待毙的办法,令杨胜震惊之余,也颇感大惑不解。
“医监莫不是在拿杨胜寻开心?”杨胜神色有些不豫,忿忿道。以他对陆见的了解,陆见并非甘于受制于人,他如今能够提出这等建议,令杨胜委实想不明白是什么缘由。
“杨兄莫恼,冯、孙二人借由此事试图策反杨兄,他们倘若不达目的,断然不会干休。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烟儿的安危。只要杨兄能够拖得他们三五日,我必设法救出烟儿,届时再设法反制即可。”
杨胜行走江湖数年,深知人性在危急关头,多会做出对自身有利的选择,弃他人于不顾的现象,亦时常见闻。但在这时,陆见竟将烟儿的安危置于首位,却令杨胜也为之感动不已。
“承蒙医监照拂,实乃杨胜之幸,烟儿之幸!”杨胜感慨之余,在牢中跪下,对着陆见叩首。
“杨兄快快请起。”陆见说着,手已透过木栅门的空隙,扶住了杨胜:“杨兄替陆某办事,陆某自然也须好生对待烟儿,不负所托才是。”
“此事了结之后,杨胜还望能够见上烟儿一面,不知可否。”杨胜被陆见扶起,双目之中噙着泪花,问道。
陆见观杨胜神情,也知一则是杨胜思念女儿,再者他也大致知晓烟儿的病情,即使陆见医术高超,对于烟儿也只能尽力续命。
此情此景,令陆见不由得想起去岁之时,自己因在牢中服刑,而错过与母亲的最后一面,不由唏嘘不已。这事也是陆见心中永远的隐痛。他深知这种痛苦与遗憾,因而当此时面对杨胜的时候,全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杨胜看陆见神色犹疑不定,以为陆见心中犯难,便也踌躇起来。正待要再行出言恳求,却看到陆见回望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杨兄,陆某答应你,此事过后,便带烟儿前来,与你相见。”陆见心知杨胜的刑期还有两年,但烟儿显然撑不了那么久。自己曾经饱尝的遗憾,他不想再让杨胜经历一遍了。那种失去亲人,自己却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的痛苦,确实痛彻心扉。如果能让陆见做出选择,他不愿所有人经历这种痛。
听到陆见答应此事,杨胜的眼中立即放出光来,他紧紧握着陆见的手,神色激动地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杨胜本想说些感激的话,但却觉得在陆见面前,几句感谢委实过于苍白无力。
“杨兄不必感念,这些都是陆某应当做的。”陆见看出了杨胜的心情,温言道:“日后与冯、孙等人周旋,还多仰仗杨兄,只愿诸事顺遂,神明保佑杨兄与烟儿平安无事。”
陆见的一番感慨之语,令杨胜不由得又是一阵唏嘘,如今自己身陷囹圄,竟无法保护视若珍宝的女儿。倘若自己当初及时金盆洗手,现下也能与烟儿生活在一起,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