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老朽还有要事。”面对云锦的曲意逢迎与讨好,冯既白却是兴趣缺缺。看着冯既白匆匆行入正堂,又匆匆离去,云锦不由得眉头深锁,面色不豫。
“老东西,又看上了哪家的姐儿,回来不待稍歇便急着出去……”云锦忿然不已,一边嘟囔着,一边有些落寞地转身回房。
这云锦本是安州城北翠红院的头牌。冯既白发迹之后,常常去翠红院玩乐。一来二去,冯既白与云锦便打得火热。云锦正当妙龄,四艺俱全,又颇擅房事,很快便将冯既白迷得神魂颠倒。
对冯既白来说,家中人老珠黄的发妻与正在妙龄的云锦相比,简直可以说是云泥之别,因而他很快便给云锦赎了身并接到了府中。
冯既白的发妻卫氏,得知冯既白这把年纪了,竟然还找了个窑姐儿接入家中,登时就不干了,连着大闹了数天,但冯既白却对发妻不闻不问,只是一昧跟着云锦厮混。卫氏绝食,饿得只剩一口气,冯既白也未过来看过一眼。
或许是想通了,或许是已经对冯既白死心。卫氏被侍女救活过来之后,终归不再闹腾,但也就此性情大变,开始深居简出,吃斋侍佛。见卫氏如此,冯既白知其已经不欲再管自己与云锦之事,便愈加放纵。自打接得云锦进门,若干年来夫妻二人见面的次数,却是一只手都数得清楚。
卫氏不再抛头露面,云锦起初还小心翼翼,生怕是卫氏为了整治自己,设下什么圈套。但时日一久,确认卫氏确实无心干涉自己与冯既白后,云锦便不由得飘飘然起来,平日在府中,也总是以女主人自居。
冯既白对云锦的宠爱,若干年来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云锦却开始觉得,冯既白对自己愈发冷淡。同以往刚开始那时候,他对自己的那种热情,俨然已经判若两人。
云锦回到房中,看着一桌子丰盛的佳肴,却没了任何胃口。她行至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映出自己那副俏美面庞,眼角与额头上,却俨然有了些许细纹……
云锦从怀中取出手帕,用力地开始擦拭两边眼角与额头的细纹,仿佛能将这些令人生厌之物拭去一般,但直擦到皮肤通红,那些令人厌烦的细纹,却仍清晰地长在她脸上。
云锦一时气急,愤而将手中手帕丢在地上踩了几脚,而后仍不解气,拎起一旁银质的烛台,便向着铜镜愤而砸去!
伴随着一声闷响,铜镜的镜面瞬间扭曲,云锦向镜面望去,却只见自己的身影在扭曲的镜面上,更显得分外滑稽而可怖。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却只听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瘦高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云锦登时一阵慌乱,抓起一旁的剪刀便指向那人影。
“谁人?竟如此大胆?”云锦怒喝道:“滚出去!”
不料,听闻她的话语,那人影却是分毫未动,不由得令云锦有些慌张,正待要喊人,却听那人影不疾不徐,开口道:“夫人所虑,不过是唯恐自己年老色衰,如同东楼的卫夫人一般,被老爷所厌弃罢了,我可有说错?”
云锦听闻来人说中自己心事,更见慌张:“你,你是谁人?再不回话,奴家可要喊人了!”
来人桀桀地笑着,轻步移至桌旁,拿起燃烧的红烛,凑近自己的脸,云锦定睛一看,不是别人,却正是冯府中新来不久的账房,吕哲。此人生来面白,又兼具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素来便极得府中侍女的喜爱。
“吕哲,你怎么敢……”云锦斥责的话尚未说完,便见吕哲凑近了自己,悄声道:“夫人,与其忧心他人是否背弃自己,不若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只要夫人愿意,我与夫人一同,可尽数掌握老爷的万贯家财,日后又有何可惧!”
吕哲的话,令云锦内心狂跳不已。她心中清楚,对于冯既白这个糟老头子,她委实谈不上有多么倾心,更不会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思虑片刻之后,她便已暗自下定决心,抬眼望着吕哲,俨然二人已是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