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遍地锄过,苞米已经长到齐腰高,等老海怪领着老大老三,用犁把苞米地封了垅,苞米地里的活儿,才算结束。
接下来,又要锄花生地里的草……
这种忙碌,一直持续到雨季到来,一家人这才挂了锄,歇下身来,休息几天。
这会儿,老三媳妇才发现,自己手上的老茧,已经硬得像石头,早晨洗脸时,会把脸皮划得生痛。
夜里,当丈夫想要做点什么时,她才恍然记起,自己已经和丈夫,几个月没做什么了。可这四个月里,她居然也没见过来红,心里猛然一阵慌乱,便确信自己有喜了。
她把这事儿告诉了丈夫,丈夫乐得像个孩子,把她抱起来,在炕上转了几圈,亲了又亲,嘴里直喊:“我要当爹了!”
老三甚至忘记了害臊,径直跑到上屋爹妈的屋里,把这个消息,及时告诉了爹妈。
老海怪一直对老三粘糊媳妇看不入眼,现在又看他蹦蹦跳跳,跑进屋里来报喜,就觉得老三还没改掉孩子气,不够稳重。
虽说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老海怪心里也高兴,毕竟自己眼看就要当爷爷了,这可是他做了多长时间的美梦。可脸上却装得挺平淡,只“哦”了一声,以便能让老三冷静下来,稳重一点儿。
母亲却不然,听到这个消息,眼里登时露出惊喜,说了句,“真的吗?”
说完,一跃从炕上跳了下去,趿着鞋,乐颠颠地跑到老三屋里。
见老三媳妇躺在炕上,劈头问了一句,“几个月了?老三家的。”
老三媳妇见婆婆进来,就要爬起身子。
不想婆婆却一把摁她躺下,叮嘱道,“别动,别动!小心伤着身子。几个月了?怎么不告诉妈呀?”
见婆婆紧盯着她问准确的日子,老三媳妇就有些害臊,红着脸说道,“我也说不准,大概从春播时开始,就没再来事儿了。那会儿又忙又累,也就没太在意。”
“想吃点什么不?”婆婆问道,“要是想吃什么,就告诉妈,你要是不好意思,就让老三告诉妈,别忍着,啊!这阵子,闹过孩子口吗?”
老三媳妇眨巴了几下眼睛,摇头说道,“没有,一点感觉也没有,和平常一样。”
婆婆听了,也没太在意,又嘱咐了一些事情,才出了老三屋里。
几乎就在这一天,老大也向爹妈报了喜,说自己媳妇八成有了,已经好几个月没来事儿了。
老二媳妇,甚至是自己亲口告诉婆婆的,说她已经几个月没有见红了。
老海怪媳妇整整高兴了一天。
真是想不到,自己眼瞅着就要成为几个孩子的奶奶了,一想到这一点,就觉着这么多年,在吴家受的苦难,挺值的。
老海怪一天内,连续听到孩子们三次报喜,心里乐不可支,暗自叹服儿子们,都不是孬种,每个儿子的那家什,都挺管用,都没让自个儿的地撂荒。
老海怪媳妇不能理解的,只有一点,家里的三个孕妇,这会儿竟没有一人闹过孩子口,谁都没出现过恶心呕吐的症状,也没有谁提出馋什么好吃的。
这跟她当年怀孩子时的反应,可不一样。她头一次怀孕时,就馋煮鸡蛋,就因为背地里,偷着吃了几个煮鸡蛋,结果就让丈夫把孩子打掉了。
整个雨季里,老海怪一点都没闲着,天天领着老大老三忙活着,准备秋收时的用具,或是编筐握篓,或是修补粮囤,沤麻结绳,缝补麻袋。各种活儿,越干越多,没完没了。
雨季过后,活儿更多了,抢种秋菜,拔大草,沤青肥,拉泥垫圈。
三个新媳,又开始成天腰酸腿痛了,暂时忘记了自己怀孕的事。
白露过后,苞米叶枯。到了收山的季节。
老海怪家地多,又不肯雇工,光靠自家人,就得提早抢收。
白露过后的第二天,老海怪就带领儿子儿媳妇,开镰收山了。
割完苞米,捆好后,集中拉到场院。三个媳妇就开始起早贪黑地剥苞米。
这阵子,老海怪又吩咐老大老三,去收割大豆,他自己赶着四匹马,分别拉着四个磙子,开始轧场。
差不多用了半个月的光景,老大老三,才把大豆割完。
这功夫,老海怪已把场院轧好,开始用高梁桔杆打苞米仓。打好苞米仓,又领着三个媳妇,把剥好的苞米装仓。
三春不如一秋忙。这阵子,干活的人,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老海怪媳妇,每天只好把饭送到地里,而丈夫老海怪呢,这阵子干脆连家也不回了,成天待在场院上,夜里睡在场院窝房里。
等苞米装仓晾干了,这功夫已近寒露了,又要起地瓜花生了。这几年花生的行情看涨,老海怪家种了不少花生。起花生就成他们家的大活儿。
一家人就这样拼死拼活地忙活着,直到十月底,小雪过后,地了场光,一家人才歇息下来。
今年风调雨顺,一家人又肯卖力,总算没有撂荒。卖了粮食,足足进账了二百多块大洋。老海怪心里挺高兴。
不过,这阵子,老海怪媳妇心里却犯起愁来。原因是,从雨季开始,她就知道三个儿媳妇,都已经怀孕了。
三个人,都说是从春天开始断经的,可是,如今已经到了冬季,大半年过去了,三个媳妇却又都没显怀,更没出现孩口反应。
这事儿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