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天过去了,老海怪媳妇心急火燎地,在家等着吴老八媳妇带来好消息,却老也不见吴老八媳来,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更要命的是,前几天还一直心情不错的三胖子,昨天早晨起来,突然又变得萎靡不振了,两眼充血,唉声叹气的,仿佛干了一夜重活儿,没得到充分休息,身体累得疲惫不堪。
见儿子这般模样,老海怪媳妇心里咯噔一下,预感到几分不妙,嘴里却又不敢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吃过早饭,老海怪领着两个儿子上山了,二瘸子也套上驴车,出门做生意去了,老海怪媳妇急忙收拾完家务,锁上门,到前街吴老八家去了。
吴老八媳妇也刚好忙完了锅上的活儿,正打算上炕做针线。
听见狗叫,见老海怪媳妇来了,心里觉得有些为难,却又没法回避,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迎了出去,强装笑脸,和老海怪媳妇客套了几句,把客人迎进屋里,劝客人上炕。
老海怪媳妇心里有事,推说家里还有别的事呢,只挨着炕沿坐下。
吴老八媳明知老海怪媳妇今儿个来,是要讨她的回话呢,却因事情没有办妥,这会见了老海怪媳妇,竟不知该怎么和老海怪媳妇说起这事,只好找一些不相干的话来闲扯。
老海怪媳妇心里有事,这会儿哪里能听进吴老八媳的闲话,只虚应了几句,就开口问道,“老八媳妇,前几天,大姑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见老海怪媳妇直截了当,问了起来,吴老八媳妇脸上热了一会儿,偷瞥了老海怪媳妇一眼,又赶紧把眼睛移开。
老海怪媳妇见她这般为难,心里也差不多有了底,心情反倒轻松了不少,放缓了语气,劝说道,“老八家的,轧儿女亲家,是个两厢情愿的事,别说咱还没有什么大本事,就是真的有了大本事那天,咱也不会去干逼婚抢亲的事,你说是不是?
“这门亲事,大姑原本就是托你去给两个孩子撮合撮合,这事儿要是成了呢,那是天遂人愿,最好不过了;要是不成呢,也是因为这俩孩子缘分没到,大姑不能怪你,是不是?
“老八媳妇,你也用着多想什么,眼面前,你知道什么,跟大姑说说就是了,让大姑心里也好有个谱儿,不管事情怎么样,大姑是不会怪你的。”
老海怪媳妇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吴老八媳妇情知再也瞒不过了,只好说了实情,“大姑呀,倷家老三这事,我没办成,黄了!”
说着,两眼直勾勾地望着老海怪媳妇,无奈地摇了摇头,停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大姑,这事儿,我原本以为,是鸡窝里捉鸡,手拿把掐的。
“可是,没想到,前儿个,我再到三家子时,于家那两口子,突然变了卦,那闺女她爹,见了我,像见了陌生人似的,木着脸,大脑袋摇得像拨郎鼓似的,一句话,就是‘不行’,甘死也不答应这门亲事。
“他老婆倒是会装白脸的,不住地向我解释说,他们家条件不好,和倷家老三,门不当户不对,怕闺女将来嫁过来,会受委屈。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这里边有事。她说的这些话,压根儿不靠谱呀,说实在的,大姑,他们家的条件,只比倷家好,不比倷家差,明明是三家子村的大户人家嘛,那院落,比倷家还气派呢。
“正房五间大瓦房,两边带耳房,耳房下面是东西排厢房,一边共有八间,挨着厢房,又是一排门房,这还是后院,是他们于家人住的,前院四围也是房子,是长工们的住房和牲口圈,这条件,说真的,在咱吴家沟,还真没有谁家能比得上的呢。
“可那老娘儿们,偏偏硬说他们家的条件不好,配不上咱家老三,这不诚心蒙人吗?上回我去时,和他们说些夸奖老三的话,他们两口子还能听得进;
“可是这回,他们压根儿就不听我说了,我一要夸几句老三,他们就点头说‘知道,知道。’弄得我不尴不尬的,好没意思,坐了一会儿,只好灰溜溜地回来了。
“大姑,你知道,前两天,我可是向你打过保票的,咋咋乎乎的,还以为自个儿,真个儿是个女随何,雌陆贾,不承想,如今把事儿办成这样,哪里还有脸面再去见你?”
吴老八媳妇把话说完,见老海怪媳妇两眼呆滞,坐在炕沿发呆。
顿了顿,老八媳妇又说,“大姑,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这事儿,你说,咱这边的条件,多好呀!倷家老三,多好的年轻人!
“家里条件也好,要房有房,要地有地,还差什么呢?什么也不差,这两个年轻人,又是有情有意的,可老于家的那两个老东西,干嘛偏偏要拆散这两个年轻人呢?
“我估摸着,是不是咱屯里,有人在背后使坏了?你想呀,大姑,那于大脑袋,鬼精鬼精的,我去提亲后,他能不到咱吴家沟来,打听打听倷家的底细吗?
“我猜测,准是他来时,咱屯里有人,在背后说了倷家的坏话,他们才会那么生硬地要拆散这俩孩子,你说是不是?大姑。”
老海怪媳妇眼圈有些发湿,听完吴老八媳妇的絮叨,叹了声气,低声说道,“唉,谁也不怪,这都是他们吴家祖上造的的孽,现今报应到俺老三身上了。”
说完,抹了把眼泪,跳下炕去,苦笑了一下,说道,“老八媳妇,这些天,可没少让你费心,大姑谢谢你啦。”
说罢,起身转头出了门。
老八媳妇一边客气着,一边送客出门,少不得又说些宽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