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提眷陵撇嘴:“好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没办法。那正经事就只能我来提了。九谏,沈清真的昏迷了吗?”
来了,开门见山的怀疑。
“昏了,但没有完全昏。”我小心地将事情调转前因后果讲了出来:“谷应洛拒绝了我,但做成活死人需要时间。我听说内侍戚盏为沈清挡下了刺杀,我与虫五爷约好去城外会面,却发现禁卫军有异动,摩朔伽等人放了我准备的烟花,却不知为何来的人竟是点苍山的唐东山,我只好先把谷应洛藏了起来,重新回到沈清身边潜伏。”
白杨提眷陵琢磨了一遍:“你放的烟花上没有写字?”
我肯定道:“那是号召杀手堂弟子的烟花,五爷到底是一人对应众数日月圣教弟子,那烟花达到一定温度便会自燃,到时自会有杀手堂作为后援,未曾想来的竟是……”
想来就是陈项肇身边的那个师爷了,那个师爷是白杨提眷陵的人,史继彰并不知道他,师爷也不是正经享受朝廷俸禄的官吏,所以他逃过了一劫,还把我在烟花上写的字告诉了白杨提眷陵。
“那么,漏洞是出在字上了,是我给的烟花被换了吗?”我疑惑地看向观沧澜。
观沧澜道:“不,那确实是杀手堂的烟花,这是你离开后发生的事,青禾背叛了我们,把宣城附近的杀手堂据点洗劫一空,那天杀手堂的人的确去了,只是去的不是我们的人罢了。”
白杨提眷陵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觉不对的?今天就算小衡不在,你也打算借着陆桑稚和摩朔伽的乱斗脱身吧?”
“那天之后,气氛一直不对。”我点了点自己的眼睛:“小僧从小修习他心通,对此类事情最为敏感,莫心素……不,崔疏檀的身份本就不算严谨,利用的便是沈清对崔疏檀的执念,让他自作聪明,将我放在身边引蛇出洞的心理,但逃囚之乱后,他的耐心显然有了大幅度的降低,所以我判断,已经不得不走了。”
我的话显然把白杨提眷陵的思路彻底引向了某一个方向,看眼神,他对这个方向早有猜测,我的话只是确认了他的想法。白杨提眷陵起身:“不打扰你养伤了,我先走一步。”
观沧澜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可要吃醋了,九谏好像还没有对我说过这么多话呢。”
“我只怕自己不解释清楚,你这位同伴不会让我安心上药。”我坦然一笑,解开衣襟,解到一半时顿住了,抬眼调侃道:“小僧这个样子,算是欲拒还迎吗?”
观沧澜眸色微深,俯身压下:“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会忍耐欲望。”
两人距离此刻靠的很近,近到我几乎能够看清楚他眼底压抑的情欲,窗外有些过于刺眼的阳光停驻在观沧澜的睫毛上,犹如蝶翼般微微煽动。这样温暖的阳光,也给他镀上了一层柔软和更接近于人的麦色——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像楚赦之了。
“你在刻意模仿他么?”我再一次推开了他,意外的并不费力,令我更加可以确定,他是乐意被我推开的,至少这一刻,他迫不及待地想被我推开:“恭喜,你变得更真实一点了。”
观沧澜摸了摸自己的脸:“更真实?从前的我不真实吗?”
“大概能骗过很多人吧,但模仿始终是模仿,在我,不,大概也不止是我,在我们看来,”我嘴唇开合,一字一顿道:“虚假地令人发笑。”
“你恨他吗?”我看着观沧澜,将疑问句改成肯定句:“你恨他吧。”
观沧澜的脸上仿佛带上了一层戳不透的面具:“恨谁?”
“楚赦之。”我手掌半实半虚地交握起来:“你恨他当初为什么不带你离开,直到他走的那一刻,你才真切地感知到什么叫作\u0027恨\u0027,属于自己的恨。”
“其实自作聪明想把我留在身边的人,不止是沈清,还有你。”
观沧澜的目光变得阴冷,对皮囊的迷恋和切实的杀意交织在一起,仿佛有一条冰冷滑腻的蟒蛇贴着我的脖颈游走,浮于表面的温柔快要压不住他的阴郁:“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制作活死人,只想证明你异于常人的地方非但不是缺陷,反而是你超脱世人,高人一等的证明。”我屈膝坐起,双手交叉放于颌下:“所以你根本不赞同我那天说的话,可是你想和我打一个赌,你想看看到底谁说的是对的。所以你留下我,甚至不在乎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观沧澜内心升腾起一抹没来由的陌生情绪:“我会和你互相见证彼此的终结,我不会食言。”
“所以我也回来了。”我向他伸出手:“这是你我之间的约定,我同样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