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莒神情微微有些恍惚,他用力攥了攥手:“你究竟是谁?”
我莞尔一笑:“算是楚赦之的一位……”
突如其来的酸涩堵住了我的喉咙,我是……我是楚赦之的什么呢?凭什么自作主张地帮他还人情呢?
“……一位无名朋友。”我遮掩住眼底的落寞,唇角习惯性地勾起:“他帮了我许多,而你对他曾有救命之恩,一饮一琢,我理当表达谢意。”
“原来如此,你说的两次是这个意思。”班莒若有所思,半晌方道:“我当时救他不为回报,想来他帮你也是不求报答的,不过我现在确实很想活下去,这份情我承了,若我能活过五年,必定找你浮一大白。”
我轻笑出声:“好,待此事结束后,我会写一封信让你们带去给我师父,他看后自会了解。师父如今已隐居彷兰,不喜过多人打扰,还望二位理解。”
“吁——”
匆忙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几名青衣道士在我和唐东山等人面前下马:“唐掌门?您怎么在这里!”
班莒双眸微眯:“青城山道士?”
论对当前形势的判断,他比潜心修行的唐东山不知高出几层段位,当即知道出事了:“平罗山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倒是对这几人有些眼熟,为首的是昭徽死讯被发现时自责地直哭的那个道士,他来不及再问这明显出了事情的宣城府衙门:“正德方丈的徒弟丘南师傅在切磋中被打伤了,伤的极重,桑稚师兄怀疑那不是偶然,是有人故意夹在人群里下了黑手,命我等请正德方丈快回去!”
丘南!我眼前一黑,身体不自觉地晃了一下。
脑海里对丘南的印象已经十分稀薄了,六皇子沈冀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他却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
第一眼对他的评价,我至今还记得——细眉长目,一副薄情寡义相。
但就是这个薄情寡义的人,他恳切地跪在地上,按着我的头请求师父收下我,动作粗鲁到让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的我记恨了许久,后来想起,才知道那是要保住我性命的急不可耐。
即便懂得了他的苦心,我和丘南的关系依旧不好——他讨厌我,这点我们两个心知肚明。
他讨厌我身上留着当今皇帝的血,纵然和师父有些书信往来,他却从未问候过我一句,仿佛只要知道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够了。在他眼中,我不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个体,只是他年少时抛弃的姐姐和一个他讨厌的男人生的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孩子越来越像那个男人,因而更为忌惮不喜。说真的,他这次会傻乎乎地入局已经足够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他会更冷静,更信任我的能力一点的。
“七殿下遇刺,正德方丈此刻离不开。”眼底有薄薄的悲哀浮漫出来,我听见了自己冷静没有感情的声音:“回去吧,现在平罗山大概已经乱起来了,你们有更重要的事做。”
青城山道士一怔:“这位是?”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唐东山看向我:“我可以带你过去,护你周全。”
“我若去了,一切就都白费了。”我动了动唇,略带几分自嘲地笑了笑:“我的计划,即便是自己也不可以打破,我说到做到。”
班莒眸光微动,向我靠近几步,低声问道:“为什么说平罗山会乱起来?你都知道什么?计划又是什么?”
“我刚刚得知,他们在平罗山上修了一条通往山下的密道,且大概率不能轻易打开。但如果这条密道在剥皮鬼案刚开始时就修好了,那个案子完全可以做到完美无缺,不会有没时间处理血衣的错漏,所以我猜,要么它是最近刚刚才修好,要么就是有什么人无意中发现了别的入口……如果不查出这条密道,平罗山上所有人都会有性命之忧。”我和班莒对视:“还有一种方法,是劝说他们立刻离开平罗山,放弃道法大会,但我觉得观沧澜不会留下这个破绽,很有可能……现在他们已经遭遇了毒手,但还没有觉察到罢了。”
班莒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相信你吗?”我勉强稳定心绪。
班莒道:“如果你相信楚赦之,就可以同样相信我。”
“唐东山这样的王牌,不能现在就用。”我在他耳边低语:“我有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