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风起身说了两个字,“同意”,在座众人纷纷摇头,小声讨论这裴风并无学识,名不副实。
就在这时,歌舒瑶之前提过的司徒煌起身说道:“裴兄竟然会同意这等无稽之谈,枉为大才之名,吾闻先贤曾言,社稷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夫水者,多变也,今天下贫者甚多,为恶者寥寥,因其贫乃疲于奔命,非民不聊生,是故辛多怨少,若裕贫罪之民,何天下贫民如?天下之民皆行贫罪,孰裕天下。陛下乃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唯一人,焉知众王臣,故吾观古孟 自提取死之道。”
此人话语虽是谬论,但却是地方官员通行之法,只是此行伤民,难以久持。裴风自斟自酌,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另一位白衣书生起身道:“学生谨引古圣君言,以人为镜可知得失,以史为鉴可知兴替。之于臣,亲贤远佞,贤者自知,佞者或知故作不知,或不知故作知。贤者为臣,选贤举能,内不避子外不避仇;佞者为臣,结党营私,蝇营狗苟。贤臣为君而忧,为天下人而忧,盖检贤臣可安天下。皇子见贤思齐,东宫无忧,孰贤孰佞,唯陛下察之。”蓝白二书生,尽是书生之言,倒不曾针对裴风,他们在殿上发言,无外乎是为了博取些功名罢了。
大泽帝也不置可否,却将话头转向裴风,他问道:“裴风小友为何一言不发,你自诩善辩,怎么却沉默了?”
裴风起身,对歌舒泰作了一揖,而后抱拳环视众人道:“治大国若烹小鲜,耐心,细心,持之以恒,因时制宜,因地制宜。诸位,治国不是席间游戏,三言两语,引经据典算不得治国,治国乃君王之务,臣子应为君分忧,而成果不是表现在各位乌纱仕途之上,而是表现在黎民百姓身上啊。那司徒煌说的什么东西啊,读圣贤书都读到狗身上了啊,你这种人谁敢任用啊,民众贫弱便无力造反了是么?取死之道!你若肯与百姓同甘共苦,那你当兴,你现在在干什么,庙堂之上,锦衣玉食,听钟闻鼓……”就在这时,焦循咳了一声,裴风这才住口,而后走到场中,对大泽帝长跪而谢之。
歌舒泰却笑了两声,而后说道:“平身吧,你说的很好,芈谙,你觉得裴小友说的如何啊?”
裴风回到座位,却看到左席一老态龙钟,寿斑满面,发须皆白的老者颤颤巍巍的站起,声音沙哑的对歌舒泰说道:“我大泽自有国情在,你一黄口小儿,生于富庶顺丘,又真懂百姓疾苦?兵乱必增徭役,徭役必折食粮,粮折必生饿殍……”
裴风闻言,忽然怒火中烧,猛然站起,直指芈谙鼻子骂道:“住口,你这无耻老贼,舍本逐末,鼓唇弄舌,饿殍方生兵乱,你却言兵乱制造饿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民众富足,国富民强,怎会发生民变。国民富庶,轻徭薄赋亦可让国家兵强马壮,外御其辱,内察民生,察查吏治,整治豪强,国安有不兴之理,邦安有不臣之徒。”
“荒谬,民富生变,携器自重,出兵平之,此兵乱欤?”
“扯淡,因噎废食,损公肥私,贪官弱民,此盛世欤?”
裴风与芈谙针锋相对,倒是令在场众人瞠目结舌,焦循见状倒也不再出言阻止,在他看来,那芈谙不过是自取其辱。
此时,歌舒泰出言阻止二人继续争吵下去:“好了,国师请坐吧,今夜之辩,果有收获,二皇子提议的好啊。”上官雄脸色并不算好看,但还是向歌舒泰作了一揖。
就在此时,左丞吕邦开口道:“陛下,既然裴风与司徒煌各执一词,不如让二人各治一县为期一年。最终便以民心、民变、民生三项结果定输赢。以臣之见,泞沛县和谷丰县正适合二人。”
大泽帝点了点头,而后对二人说道:“你们二人各选一县吧。”
司徒煌久居庙堂,并不知晓这二县,便大度的将谷丰县让予裴风,而他则领泞沛县令。裴风本想传音焦循让他出面推辞掉的,但焦循并未回应,直到司徒煌选了泞沛县,裴风这才不得不参与这对局。
裴风应下后,焦循才起身对歌舒泰说道:“既然如此,不知这赌局可有什么彩头,若是当你大泽驸马就算了,小徒有其他方式获得公主青睐。”焦循话音刚落,裴风的传音便过来了:“师父,您老可真敢说啊,我正庆幸这一年不用跟皇室接触呢,您就当头给我一棒。”
歌舒泰笑道:“赌局?也罢,既然夫子有雅兴,那输的一方便赠赢的一方一件灵宝,另外,赢的一方还会获赠一件皇室灵宝,夫子以为如何?”
焦循点了点头,此时裴风忽然发现司徒煌的表情有些奇怪,似是在极力克制笑意,难道他就这么有信心获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