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
李瑄正在院内,由左相府的佐吏兼幕僚李琚,教导隶书之工巧。
李琚出自陇西李氏,他在开元二十二年甲科状元及第。现任门下省的书令史。
可能是因为与李隆基的儿子李琚同名,李琚被“谋反”处死,使李琚没有受到李隆基重用。
“常闻一日千里,七郎正是这样人!”
一副书法写完后,李琚赞叹道。
自李瑄认真练字后,李瑄的进步肉眼可见。
和普通的少年人不同,李瑄沉着冷静,落笔的时候,像是将全身的心血,倾注其间。
这种态度,李琚从未遇到过。
“老师谬赞。您是书法大家,跟您比起来,学生差之远矣。”
李瑄对教导书法的李琚十分尊重,一直以学生相称。
李琚犹工隶书,继承唐初大书法家褚遂良的风格,明净媚好,又沉着飞动。
这种飘逸感,十分符合盛唐对书法的审美。
这也使得李瑄主要以学习“褚体”为主,因为褚遂良的书法打破古典书法的单纯、静穆之美,走向了更自由的表现,摒除了一切冗繁,只留下精华。并且在刚劲之中,体现凛凛风骨,笔势纵横,舒朗奔放。
在这个时代的文人心中,褚遂良是并不逊色欧阳询、虞世南这样的大书法家。
“七郎,我有一个好友,名颜真卿。他的书法刚劲有力,大气磅礴,似有宗祖之风。我觉得你是有气魄的人,他更适合当你的老师。”
李瑄这两個月的表现,他也听说了。
年纪轻轻,写出的诗令他汗颜。
颜真卿和李琚在同一科进入及第,同时及第的还有杜鸿渐、萧颖士等人。
李琚作为第一名,和颜真卿一起同游曲江杏园,交情匪浅。
“不知颜真卿现在官居何职?”李瑄向李琚询问道。
他没想到李琚竟与颜真卿熟识,李瑄虽然清楚历史的大致脉络,但人物关系细节,不可能都知道。
要知道,如欧阳询、褚遂良等书法家,只是继承王羲之、王献之的风格,但颜真卿,真正做到承上启下,继往开来,是唐代新书体的开创者。
虽然颜真卿在年长后,书法步入圆满,但此时颜真卿的书法,已倍受朋友推崇。
“颜真卿在长安西方醴泉县任醴泉尉。他家住万年,待回来后,我带着七郎去拜访。”
李琚告诉李瑄颜真卿的所在地。
“听老师一说,我迫不及待。”
结交名垂青史者,瞻仰他们的风采,是这一世李瑄的愿望。
“七兄……”
李琚离开后,李瑄继续俯身练字。
这时,李玉莹捧着一株深红色牡丹花跑过来,她旁边还有一名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
少女头梳双髻,穿着杏黄色窄袖短儒长裙,手臂上挽着雪白披帛,如星辰一样明亮的眼眸,柳眉琼鼻,生得粉雕玉琢。
“七兄,给玉莹写一首关于牡丹的诗,我要在斗花会上,为我的牡丹花增添光彩。”
李玉莹高举牡丹花,向李瑄说道。
“写不出。”
李瑄没闲工夫与李玉莹胡闹。
“长安都流传左相七郎是才子,我朋友月瑶,特地来看你写诗,七兄随便写一首嘛。”
李瑄直接拒绝,让李玉莹很没面子。
“七兄……”
李玉莹见李瑄不为所动,抓住李瑄的胳膊撒娇道。
“好吧,仅此一次。”
李瑄看到李玉莹身旁的小娘子用疑惑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这身打扮,一看就是士族之女。
“七兄最疼我。”李玉莹喜笑颜开。
她还跳到桌前,像模像样地为李瑄磨墨。
“赏牡丹。”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李瑄没有多犹豫,一气呵成写下这首后世佳作。
“七兄写得好,我斗花的时候,赋七兄的诗,她们一定羨慕我。”
李玉莹实际上不懂李瑄写得是什么。她要的只是一首诗。
旁边少女眼眸中异彩连连,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才华的少年,一首诗歌一挥而就,像传说中的大诗人王维和李白。
“玉莹,这小娘子是哪家的?”
李瑄搁笔后,随口一问。
“她叫姜月瑶,也住在平康坊。”
李玉莹回答李瑄。
“姓姜,和李林甫是什么关系?”
李瑄听后,眉头一皱。
士族姓氏,数都能数过来。对李瑄印象最深的姜姓,就是李林甫的母族。
“那是我表伯父。”
姜月瑶弱弱地回应一声。
她是姜皎的孙女。
当初的姜皎,可谓是倍受李隆基恩宠,由于嘴上没把门,在开元十年时,被李隆基贬到钦州。
姜氏因此败落。
由于李林甫微末之际,姜皎对其疼爱有加,所以他得势以后,对舅父的后代视若己出。
“霜儿,先请这位小娘子到前院,我有事要和玉莹说。”
李瑄得知姜月瑶的身份后,转而就对着姜月瑶笑道。
姜月瑶突然感觉浑身不对劲,她是客人,霜儿来的时候,她只能先跟着霜儿去前院。
“玉莹,你怎么能和李林甫的亲戚来往呢?”
姜玉瑶走后,李瑄非常不悦,对李玉莹训斥。
“你打李屹,关我们什么事?”
李瑄从未说过李玉莹,见李瑄说变脸就变脸,李玉莹害怕的同时,很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