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生下的是个女孩,为了不让别人家在背后说闲话,玫瑰自从7岁上了小学开始,就每天穿着男孩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男孩。攻瑰早已厌烦了这样的生活。原本的一头乌黑的长发,却被迫剪成难看的短发,还因为名字叫玫瑰被母亲蔡美兰逼着改名,赵安忠好不容易才劝说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蔡家认为,生下女孩就会被嘲笑是绝后,有辱蔡家名声。虽然赵安忠也觉得这种说法是性别岐视,但碍于蔡家面子,不得不照办。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更何况这里住着互相看不顺眼的蔡家姐妹。
蔡家也是一个大家族。玫瑰的外婆,也就是蔡美兰的母亲,18岁就嫁到了蔡家。这攻瑰的外公,有过三段婚姻。原配妻子张氏,生下了大女儿,而张氏生下女儿后就因为两人三观不合离异了,所以大女儿随母姓,名叫张美兰。之后又娶了自己少时的红颜知已缪氏,可这位姑娘体弱多病,刚生下蔡美兰就去世了,他非常怀念两人少时的时光,所以把这个女孩取名蔡美兰,随了父姓。要知道,当时女孩随父姓,就代表这个女儿的地位和儿子一样。当时一般只有长女能获此殊荣,为此张氏和他大吵一架后离婚,而张美兰也非常嫉妒自己的妹妹,两人从此背道而驰。而第三段婚姻有些特殊,是家里为他指定的伴侣范氏。他本来其实看不上这位性格强势而又长相平平的结娘,可奈何蔡家与范家是世交,当时蔡家又正好处在经济困难期,为了能“重振家业”,他只好做出牺牲了。
这是父亲给的理由。
他觉得这个理由荒谬至极。
与其拐弯抹角,不如说是为了巴结有权有势的范家,拿自己的儿子做买卖。
“重振家业”经济因难”,不过都是骗人的鬼话,虚伪的面纱。
他不想揭穿父亲,任由别人将自己推入新婚的洞房。
现在两人过着平淡的生活。家里的一切都由范氏料理。自从范氏生下三女范美兰后,他就在后院建起一个小屋。屋前种着树,栽着花,屋后有小桥流水。他时常待在这里写写字,看看书,陪着女儿们玩耍,不需要再去搭理外面的一切。
经历过风雨的他,早已看淡一切。
几十年后,他九十岁生日那天,再也没有醒来。
死亡对他,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化作天上闪烁的一颗星,看世间花开花落、人来人往。去了哪些人,又来了哪些人,年复一年地轮回着。
赵安忠现在再想起自己这位丈人,已经是七年之后。
玫瑰的外公和他的观念大概是一致的,所以两人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却能互相聊得来。还记得以前他在世时,总和赵安忠坐在他那后院的小屋里,品茶或是聊天。
随着时间的流逝,赵安忠对这位丈人的记忆也开始渐渐模糊,但是他还记得在和丈人聊到年轻时的时候,丈人讲述自己曾经的创业奋斗史,但是最后却总是在与成功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失败。赵安忠问他,为什么现在不再努力一把。丈人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回答了赵安忠的问题:
“人生在世也就短短几十年,我从不相信天命难违,但是如果一次次地在即将成功时失败,可能真的是自有定数。但我从不在乎这些,因为功名和金钱,在人走之后都只是浮云。”
他的话是一句哲理。但是可惜的是,在时光的风尘中,他的生命十分渺小,轻易地就被岁月的黄沙掩埋,被世界和一切所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