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六像头病牛似的大喘,气满胸膛,“婊子——”
魏普生沉默,心中一阵费解:他们之所以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就是因为太信任白爷的偶神,谁都觉得,只要偶神没有异动,戚红药就肯定还在原地。
否则,活尸就该跟着戚红药身上的“引子”走才是。
他带着疑惑转头,看见了诡异中又带着好笑的一幕——
洞的一个角落,有十多个白衣尸,挤挤挨挨围成一圈,一步也不挪动,齐刷刷的仰头,盯着洞顶上一截系在石笋上的藤。
魏普生眯了眯眼,而后马上反应过来,它们看的不是藤。
一道青光划过,藤蔓落地,他谨慎地走上前,终于看清楚。
那是个米粒大小,红如宝石的小虫,伏在藤上,没什么生气。
魏普生退后两步,跟那虫保持距离。
甘六的眼珠子通红。
“这是‘引子’,那贱人竟发现了……”
侏儒的脸十分僵硬,道:“也许,她是早就发现了,留到现在,就为反将我们一车。”
其实,戚红药发觉得不算很早,只能说,刚好来得及。
她一察觉洞外有“眼睛”,马上,不用刻意思考,脑海中便将很多线索连接在一起。
她首先问自己:庞娟的藏身处,为什么这么快就暴露?
严谨地说,知情者一共三人。
莫七不会泄露消息,否则,等不到他们来,庞娟就完了。
庞娟自己更不可能。
排除那两个选项,剩下的就只有——
‘是我泄露了这里的位置。’
‘可我是怎么泄露的?’
戚红药在编藤篓的时候,脑子飞快思索。
她突然一抬手,摸了摸耳后。
她想起庞府门前,莫七倏然挨近,低声的一句:“你左耳后有个伤口,长及半寸,还很新鲜。”
戚红药当时未动声色。
她不记得自己有伤到这个位置。
这个位置奇怪——耳后是很隐蔽,平日自己都很少触碰的部位,怎么会突然受伤的?
其次,她也没有任何痛感——即便平日里总受伤,但她的神经又没坏死,该疼还是会疼。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伤痕绝非她自己造成的。
她也没有被人近身的时候(除了姓莫的那次),行业所致,她平日习惯保持高度警惕,就连睡觉时也……
等等。
飞速交织的藤条,突然停住。
‘其实是有的——’她想,‘仅有的一天,莫名很困,一觉睡到天昏地暗。’
戚红药眼珠颤动,勉强笑了一下,暗道自己是一天没吃饭,饿昏头了。
不,不可能是他。
拎着编好的藤篓,她走入洞穴深处,盘膝坐下,手自绑腿处拂过,左手指间就多了一抹锋锐。
她轻轻地,长长地吸一口气,右手二指牵拉住耳垂,左手持刀,探向左耳之后,切下。
先是一麻,而后才痛。
血沿着刀刃,滑过脖颈,淹没在领口。
戚红药的脸,在洞穴昏暗的光线中,看起来像敷了一层劣质铅粉似的,手上动作缓慢而慎重,凭着感觉,将刀在伤口处一层,一层的刮过,她脸颊肌肉突突地跳着,汗水慢慢打湿鬓角。
但持刀的那只手,一直很稳。
终于,在彻底把耳朵割掉前,刀刃遇见一种不同的阻尼感,那东西似乎会动,被刀一触,扭动着想往深处钻。
手指冷静的往里一推,再一剜。
血珠淋漓洒落,中间裹挟着一个硬物,刚一触地,便萎靡不动了。
戚红药垂目,盯着那只刚从她血肉里钻出的虫,一时间,她沉寂得几与石窟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