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你感觉如何?”
对上师父关心的眼神,她仍有些恍惚。
“……幻境?”
是……这样吗?
师父神色自然,不疑有他。
师父从没说过假话。所以……应该是真的。
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了下来,她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感。
师父看她放松下来的神色,知道她是信了,也略松了一口气。
也不算谎言——确是幻境没错,只是幻境里的他也是真的他。
是幻境。原来是幻境。是她对师父妄想太深、欲念太重,以至于竟敢那般折辱师父。
方才的庆幸过后,她又生出一股自厌,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对自己的师父——既是师也是父,怀有那样的心思。
师父现下是不知晓,不知晓她的心思,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所以仍对她和颜悦色,若是哪日知晓……
她不敢再想。
看师父对她的态度,应是不知道幻境中发生了什么。
可她仍有些不安,绞着手指,试探道。
“那徒儿……有没有做什么……冒犯师父的事……?”
师父似乎是思索了一下,道。
“你一直昏睡着,睡相还挺老实。不过幻境中……”
师父的话语一顿,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那幻境有些古怪,为师窥探不出。”
……那就好。
她终于大大松了口气,心也落了地,道。
“师父故意吓我。”
少女的语气含了点嗔怪,师父笑道。
“看你这心虚的模样,莫不是在幻境中做了什么……对不起为师的事?”
“……”
她嗫喏着,鬼使神差地没有否认。
虽然师父面上言笑晏晏,但她心底仍莫名有些惴惴,纠结了片刻。
“弟子确实……”她咬牙道。
“……在幻境中对师父有所冒犯,请师父责罚。”
她大可顺着师父的话将这页悄悄揭过,但却非要上赶着求罚。她当然没什么受虐倾向,只是为求个心安。
虽然师父不知,但她知道自己做过,对师父的孺慕之情已然变了质,便不能当没做过。
师父最好罚得重一些——当然不是逐出师门这种重,这太重了。只重一些,好让她打消那些念头,死了这条心。
闻言,白毛师父反而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真的承认,且又要跟他请罚。
他近乎逃避地装作不知此事,便是不知该如何处置。
他当然可以让她去戒律阁领罪,可罪名为何?忤逆师尊?犯上不敬?
这在仙门中乃是大罪,且罚过之后当逐出师门。他……终究是舍不得。
只是受幻境影响,一时行差踏错。他身为师父,当然有责任拉她回来。
他只这一个徒弟,从小养到大。她为自己资质不佳而自卑,他也从未拿她与旁的弟子比过。他与其他各峰长老往来不多,多是些宗门事物商议,也未与谁探讨过……“如何教导徒弟”这种话题。
也不知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教她对自己……生了情。
他自问尽心尽力倾囊相授,可如今也有些怀疑,自己究竟算不算一个好师父。
好师父,会让徒弟生出不伦之情?
白毛师父反思了好一阵,全然没想过自己是否对她太过纵容。
那时她受同辈弟子欺凌,回峰不肯再出。师父起初还担忧她不与同辈来往,只天天与自己待在一起,久而久之会出问题,或总会厌倦。但与她提过几句,她强打起精神试图融入,他明显看出小徒弟强颜欢笑下的消沉后,便心疼地随她了。人的偏见始终难以消除。不交朋友便不交,开心就好。
小徒弟一直跪在那儿不肯起身,白毛师父有些头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