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着一股夏日热烈气味。
随风飘进匪鉴阁书房的纱窗。
铁牛、曹达华二人守在大门外。
林红玉初来的这几天里,循规蹈矩地喂鸟、浇花、扫地、烧水。
但她心里可不甘心一辈子干这个。
晴雯最懒、最闲,但还是听贾琮的话。
晴雯这个小辣椒渐渐认得几个字以来,愈发佩服贾琮。
而秋桐则因为,贾琮有意允许她和贾琏偷情。
贾琮又每每轻描淡写地避开她,也再不敢大吵大闹了。
窗外的狂蜂浪蝶似与贾琮无扰。
尽管开着窗子、房门。
他身着宽袖蓝色生员长袍,头戴四方平定巾。
不偏不倚地坐着。
左手捧一本北明崇祯时期八股名家艾南英的《应试文自叙》。
右手不时拿朱笔勾勾画画。
这本册子是秦可卿搜罗送来的,除此之外无他信笺。
秦师姐只做不说,凡事宁可闷着。
贾琮从应试文自叙中得知,据艾南英自叙。
他一生拜了三个知府、两个督学为老师。
不停转换笔法,考了几十年才考中。
可谓艰辛。
其中还有县府院、乡会殿六级考试的规矩。
考官学生的生动记录,很实用。
人的记忆力不是永久的。
即便贾琮有了生员功名,四书还是需要温习。
(孟子)几万字,(论语)一万多字。
再加上(大学)、(中庸)、朱熹集注。
五万多的文言文,怎能一辈子记住?
苦功夫还得下。
书法还得练习,贾琮一年多临摹的是颜柳。
这时必须换馆阁体:所谓馆阁体。
即是唐代欧阳询、元代赵孟頫的合体。
既有欧阳询的刚劲又有赵孟頫的妩媚。
俗称“欧体赵面”。
这种馆阁体写出来工整、清丽、好看。
是点翰林必备的条件。
当然。
学习八股文、练习书法是一个循序渐进。
持之以恒的过程,需要长年的积淀。
勤学不辍,无法一蹴而就。
像伟大的列宁所说:宁可少些,但要好些。
这个时代是不乏神童的。
所以贾琮的第一神童之名,这时代的人能接受。
他现下风头太大,过刚易折。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于人前,众必议之。
所以贾琮接下来给自己的规划是。
今年的乡试只当作磨练。
明年会试也不准备考,第一是信心不足。
还要学习,科举越往上越难。
贾琮可没敢小看全国的英雄。
第二就是即便他时文过关,上面必然有所压制。
理由也简单,假使明年中进士,十四当官。
再有能力,然而有那个精力和身体承受力吗?
........
........
屋檐下的鸟笼子里,鹦鹉上下跳跃。
笼子便摇晃摆动,这鹦鹉愈发胖了许多。
仰头琅琅说道:“悠悠鹿鸣,荷叶浮萍......”
“噗,连它都会念诗了。”
晴雯拍手笑,贾琮也觉得好笑。
这两句是古代蒙童在私塾最爱闹出的笑话。
诗经的原话是:“悠悠鹿鸣,食野之萍”。
先生教学生,学生就爱读错
这回贾琮教晴雯,晴雯也读错了,便被鹦鹉学去了。
少顷。
晴雯进屋刺绣。
贾芸进来给叔叔请安。
贾琮招林红玉来上茶。
贾芸微瞥林红玉一眼,坐下。
捧着一个瓷坛,瓷坛插一棵秋海棠秧苗。
尚在茁壮贾琮摸摸叶子:“哪里买的?“
“西直门外花匠铺,给琮三叔添点雅趣。”
贾芸交给来接的林红玉,二人四目对视两秒。
各自移开,林红玉捧着瓷坛往外走。
书房内只剩下俩个男人。
贾芸讳莫如深地道:“琮三叔,侄儿前儿瞧见,琏二婶子往后门廊下走了一遭。
去了珍大叔家,也许是侄儿揣摩错了。
珍大叔与琏二婶子,是打小的交.情......
他们聊了半响,二婶子欢欢喜喜地出来了。
接着又遇到瑞大叔截道......”
贾芸本就家居廊下的。
贾琮听完低头思索,以他对王熙凤的了解。
那个便宜嫂子在私底下,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手都能伸到长安,贾珍、贾蓉父子明显对他起了疑心。
“芸哥儿,你这消息报得及时,今日逢七。
城里怕有庙会,我出去逛逛,再想想法子。”
贾琮吩咐下来:“小红,你先伺候着芸哥儿。”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纸终究包不住火。
贾珍扒灰,某人养小叔子。
焦大能当众喊出来,下人知道的也有不少。
只是心照不宣。
贾芸之所以来报信,也是他知道贾琮与王熙凤有怨。
反过来。
贾琮也不会天真地以为贾珍、王熙凤不会报复。
古代同宗族之人,斗得你死我活,不是什么稀罕事。
王熙凤、贾珍父子!
别怪我贾琮心狠手辣了!
你们既然想斗,那我就斗他个天翻地覆!
贾琮当即吩咐铁牛、曹达华二人准备出府。
现在他取得功名,出府游学基本畅通无阻。
告诉贾赦、邢夫人一声即可。
从后门走出。
刚行至南北宽夹道。
便见贾瑞猥琐地正面过来。
贾琮拦住问:“瑞大哥准备去哪?
“给琏二哥、琏二嫂子请安来的。”贾瑞笑道。
贾代儒一房长年居住府外。
所以贾瑞不知道王熙凤搬回东路院了。
竟然从后门进来,走原先的凤姐院子。
贾瑞的朋友圈很窄,与贾珍、贾琏也接触得不多。
他爷爷贾代儒又严厉,他又读书不成器。
整天想着钻王熙凤这位嫂子的被窝。
平日都是在家、族学待着。
并不常走动,便也不知府里的事。
“这货一心想吃饺子,说起来还真是矢志不渝,精神可......”
贾综暗暗想道,记得贾瑞在原著被王熙凤捉弄几回。
贾蓉、贾蔷都拿大粪泼他,却仍然不死心。
这难道不是在吃饺子的路,上抛头颅洒热血。
一往无前的大无畏精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