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没参加过科考,连童生都算不上,他原本是想和万千读书人一般,十年寒窗苦读,正正规规的走科举出身。
岂料其父贾代善临终前上奏遗本,皇帝因恤先臣,便额外开恩赐了其子“贾政”一个工部主事。
令其入部学习,现已经升为工部员外郎。
在封建时代,这种赐官叫做“恩荫”或者“难荫”。
虽然贾政阴差阳错下没能正规走科举从仕,而是进的后门。
但与贾赦、贾珍胸无点墨/只顾贪图享乐之流亦有所不同。
贾政虽刻板守固,时常与清客相公们吟诗作画、阔坐闲谈。
其中也不外乎经史子集,因此墨水还是有一点的。
所幸由贾政来提问,众人自然皆无异议。
念及往日里母亲的偏心,再看眼前此番景象。
贾赦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倒了杯酒,仰头重重喝了下去。
贾政捻着胡须沉吟了半晌,又负手而立:“那便考一考你《论语.学而》篇。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你可知此句是何注解?”
贾琮原是不喜无缘无故的出头,不过这一回却并非平白无故。
贾赦今晚喊自己过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借他这个庶子在二房和老太太的面前长长脸。
贾琮对此自然乐意之至,只有展现出自己的转变、悟性、天赋,才会引来投资。
从先前编造出南柯一梦来,贾琮便在细心观察贾府高层的反应。
目前除了全程都乐见其成的贾赦外,贾母态度沉默、贾政明显偏向于自己的言论。
总之,无论他们信不信那个荒唐的南柯梦都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向贾府上下透露出自己性格大变后,勤学好进的事实。
目的已经达到,这便够了!
只是,眼下贾政这句拷问,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么?
贾琮撇撇嘴,不过转念一想这具身体才十一岁左右。
原主人这个时候恐怕蒙学都没整明白,至于《论语》可真就天方夜谭了。
林黛玉是从六七岁时便读过四书的,虽然读的是版本不同的《女四书》,但这些还真难不倒她。
三春也在低声交流着,小惜春直言不讳:“琮三哥平日里尽与环哥胡闹了,这下怕是答不上来了。”
贾探春也点头附和了几句,虽然她也是庶女,但却看不上庶出的贾琮和弟弟贾环。
但同时她也很讨厌别人讨论她的出身,所以探春采取的是亲近嫡母王夫人、远离生母赵姨娘的策略。
当然,这也与她从小就在王夫人身边教养长大有关。
见小弟半响不言。
贾迎春不免有些失望:“答不上来吗?多简单啊!”
她两只小玉手紧张地绞着秀帕,真心为这个小弟着急!
这时。
只听贾琮平和的嗓音响起:“令—是好、善之意,色—乃人之脸色,圣人的意思是说。
常以花言巧语、装作低眉顺眼的好脸色讨好别人,此者,很少有仁德。”
听到这话。
贾迎春起伏不定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众人静听贾政评判。
贾政微微点头,不苟言笑道:“不错,那能否举一反三?”
贾琮斟酌了一会,答道:“《孟子,腾文公下》引用过曾子之言:胁肩谗笑,病于夏畦。
与孔圣人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此句大意:是说不顾身份高低。
强颜欢笑的去巴结别人,比在烈日炎炎的田野上开荒还要难受。”
“妙哉,鞭辟入里!”
贾政眼前一亮,罕见露出笑容:“母亲,大哥没有胡说,琮哥儿果然在梦靥之后。
开启了灵性,既有此福瑞,当该好学上进,扬我贾氏诗礼之族门楣!”
贾政接着又考校了几句《论语》,贾琮都问答如流也发表了见解。
为彰显公正而不厚此薄彼,同样从论语中抽取提问,问了贾环、贾兰二人。
贾环则不出意外/一问三不知,年龄最小的贾兰倒是勉强答上了两题,却也是磕磕绊绊。
比起贾琮来说,自是犹若云泥之别。
贾母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也颇为大方的打赏了孙儿们,但赏赐却是耐人寻味。
命鸳鸯赏了贾琮/贾环/贾兰,开了光的绸缎衣服。
却唯独赏了贾宝玉一个刻有“状元及第”的金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