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愣,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啧,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我也讨厌你呢,赫尔。倒不如说,如果你喜欢我,我反而会很困扰呢。”
不远处,货车的喇叭声响起,是集合的信号。谢拉格站起身来:“要出发了,你们两个跟着这只车队,我去那边那只。”
赫尔简单的应了一声,而6则是像个小孩一样:“再见喽,一路平安。”说完又假装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留不了全尸,至少把头留下来哦。”
谢拉格似乎停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走去。
几天之后,在一个车厢中。
6一脸无精打采地坐在车厢的一个角落里,身上悬挂着的武器不断的随着车厢的颠簸而摇晃。
“你怎么回事,6?”赫尔一脸不满地问道,“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是这副样子。”
6放任灰白的头发稀稀疏疏的遮住眼睛,兀自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嘴角又上扬成平常的样子,用一副惊讶至极的口气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呀?你竟然会关心我,真是太不吉利了。”
“唰!”一声干脆利落的出鞘声,一把匕首停在了离6的脖子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接着,匕首的主人又用尖端微微挑起了6的头,把自己的脸凑到了6的面前,平静地眼神看不出半分情感。那匕首的主人慢慢开口道:“如果因为你导致任务失败,我保证,第二天你的名字就会从悬赏名单上划掉。”说完,便将匕首收了回去。
自始至终,6的笑容都未改变半分:“我就知道,像你这种模范学生,是不会丢掉对你有用的棋子的。”
赫尔坐到了另一个角落里,宛如机器一般毫无感情的回答道:“你知道就好。如果棋子失去了它的作用,那么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当然,所谓的,雇佣兵的生存法则嘛。”6似乎是略带愉悦的说道,“那么,我也来回答一下你一开始的问题吧。答案就是——几天,一个敌人都没有,我很无聊。”
赫尔瞳孔猛地一缩,向车外望去,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荒原上,另一条车队已经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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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黄沙
谢拉格在衣服上蹭掉了刀上残余的血迹,看了看眼前几辆已经报废的车辆和尸体,又望向远处车队残余的扬尘,自言自语道:“啧,雇主可没说过司机会想要我们的命啊。”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几声巨大的爆响。
“6那边应该也处理完了吧。”谢拉格笑了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立刻停车。”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司机的头上,赫尔冰冷的声音响起。司机缓缓将车停下,慢慢举起了双手——向后一别,试图制服赫尔。可人哪里有枪块?一阵硝烟味传来,司机除了脑袋上多了一股汩汩留着的红泉,什么事也没有。
“自不量力。”赫尔俯下身子,确认完司机绝无幸存的可能后,转过身来正要叫住6,却发现6早已不知所踪。
车队的其他车辆还在继续向前行驶,全部都已经超过赫尔所在的货车——倘若仅仅如此,赫尔的心态绝不会动摇哪怕一分。可是,就在超过赫尔的最后一辆车的车厢里,赫尔看到了那熟悉的容颜——6。
6朝着赫尔挥了挥手,就像是要去上学的小朋友在出发时同父母道别一样。然而不同的是,6用另一只手缓缓地拿出了一个遥控器。
赫尔的脊背顿时升起一股寒意,像是受惊的猫一样跳出车厢狂奔。但6的仁慈仅仅到此为止,或者说,雇佣兵可不存在经典影视作品中反派“话多”的情况。赫尔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按照6的习惯————
就是现在!赫尔向前猛地一趴,紧接着,气浪狂奔而来,火舌无情地撕咬着赫尔的全身。
6转身回到了车内,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旁边递过来一张卡:“这是两百万金额卡,你可以去悬赏中心提到自己的账户里。等到了昔拉,这次委托就结束了。”
6接过金额卡,将其随意的塞到了一个口袋里,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漫天飞舞的尘土。
他不会真认为这就能杀掉谢拉格吧?6的嘴角又一次微微上扬。
“设置自己所在车队的巨大的爆炸声响,以掩盖另一车队同时爆炸的事实,拿到除掉我和赫尔的委托的报酬,并同时和我们合作留下我们的命,让以后的自己能拿到更多赏金。”谢拉格看着火堆旁仍处于重伤昏迷中的赫尔,不禁叹了口气,脑海中那个熟悉的面容也一直挥而不去——被他亲手杀掉的人之一。谢拉格清楚的记得,在一个月前,那人还与自己在战场上并肩以“兄弟”相称;可刚才,那人袭击自己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
抛弃感情,利益至上,这是雇佣兵的铁律,谢拉格十分明白这残酷又无比正确的道理。
想到这里,谢拉格又想起了6,无论是以前的,或是现在的。这让他不由得感到一股难以名状的感情,是恐惧吗?谢拉格不禁笑了笑心底仍然懦弱的自己。
值得恐惧的永远只有未知和神秘本身,然而当你恐惧时,你早已清楚自己正面对未知和神秘。当未知和神秘被知晓时,是否还称得上是未知和神秘?是否还值得被恐惧?
我不知道,我无法摆脱它。
“它”是什么?“它”真实存在吗?
我不知道,“它”像幽灵一样。
你应当清楚,世界上不存在所谓“鬼魂”。
但是——
那是你心中的懦弱,是你放不下情感的幼稚。
。。。。。。
或许你放不下你的过去,或许你对眼前的一切感到疑惑,或许你想让世界改变,想让世界适合你自己。
但你无能为力,你所能做的只有在这个腐烂的泥沼里全力求生,与他们融为一体,或许还有那么些许希望。你只能盲目的前进,幸运的是,大部分人比你更盲目。
相同的是,每个人都只能以自己做允许的方式生活。
我允许了,现在的生活吗?
你并不愚蠢,但你在逐渐麻木。愚蠢与麻木并不相斥它们的关键在于你,在于你如何看待你自己、如何看待这个世界。
看待自己。。。
谢拉格猛地惊醒,头顶是渐渐退去的星辰以及不断进军的晨昏交界线。
“你终于醒了。”赫尔微弱的声音传来,“遭遇了那么大的背叛,我还以为你承受不住打击,昏死过去了。”
谢拉格没有回答,只是简单的察看了一下赫尔的伤势,尽管看上去很重,但也都是些皮肉之伤,没有性命之忧。
“背叛。。何来的背叛。”谢拉格低声说道,“这一切不过是个局,是个她早已设好的局。”
“什么意思?”赫尔察觉到谢拉格话里有话。
一个突兀又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就知道,赫尔,小小的一场爆炸是威胁不到你的。”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