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听着,也是跟着他们笑起来。
小乌山那片空地上,方母、田萱、苏小青、桂嫂凑在一起。
最近,方母、田萱不大喜欢和胡同里的大娘、大婶坐一起了,因为自打方临封了锦衣卫镇抚后,街坊邻居对着她们就全是恭维讨好,连玩笑都不敢开了,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也腻歪。
也就同一个村出来的苏小青、桂嫂,态度还像以前,还能聊得起来。
方临过来,逗弄着小丫头耿雪,听方母她们说着家长里短。
方母八卦道:“满娭毑偷了观音菩萨回来,每天虔诚地拜啊拜,还没少出去求神拜佛,可满根生还是找不到媳妇,说一个不成,说一个不成……”
“这两天,怎么没见辛家小云出来?可是她肚子大了,不好出来了?”
“不是,小云姐勤快,大着肚子还在给人做衣服,小云姐说是出来和咱们坐一起说着做着,就太慢了。”
沙小云给人做衣服,还是会偷布,胡同里不少人家背后都在说,不过她衣服做得好,还是有许多人会慕名而来。
桂嫂忽然道:“下月初三,我和钱文书成婚,也不打算大办,请太多人,就咱们这些人摆一桌。”
方临听着,都是因为这个消息震惊抬头,没想到,钱文堰那人,还真追到了桂嫂。
“恭喜恭喜,这是大喜事。”方母、田萱说着。
苏小青打趣:“早前不是嫂子不是还在说,自己不太想再找,怎么改主意了?”
“我一个人,怎么都好,就是叶子,渐渐长大,总不能让别人说她是个没爹的孩子。”桂嫂看着一边玩的陈叶,目光复杂轻声道。
“那嫂子,你以后可打算再要孩子?”苏小青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若是再要孩子,钱文堰有了亲生骨头,会不会偏心,对陈叶不好?这也是许多寡妇找了人,不肯再生孩子的原因。
“要的,我总不是什么黑心寡妇,吃人的,喝人的,还让人绝户。”桂嫂并无犹豫说着,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至于有了亲生骨头,钱文堰偏心对陈叶不好?
她请方家过去,参加婚宴,其实就是一种威慑、制衡,不给某些事情苗头,防患于未然。
不是桂嫂将事情往最坏处想,而是她的经历,让她实在不敢高估人性。
‘若他待我诚心,那我自然以诚相待;如果他耍手段,现在一套,将来一套,做得太过分……无非是再死个丈夫而已,哪怕那时候,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这些事情桂嫂早想过,有了‘去父留子’的最坏考虑,才肯答应钱文堰,没因为曾经的晦暗经历,因噎废食。
方临不经意看了桂嫂一眼,虽然没猜出桂嫂全盘打算,但也知道,要是钱文堰不老实,将来恐怕下场凄惨。
他没在这里多留,待了会儿,过去了。
路过欧家,透过窗子,看到欧夫子在给学童们讲课,乖乖、在前方的角落,呼呼噜噜并排卧在一起,两片叶子从窗前飘过,这一幕好如剪映的画。
家门口,橘子树沐浴在阳光下,绿叶鲜亮,一树橘子开得正好,经风一吹,满屋满路都是香味,浓香阵阵,如芝兰,如醇酒,直钻鼻孔。
方临进屋,坐在窗前,写起三国稿子。
……
这日,轩墨斋。
董祖诰过来:“方兄啊,我到你这里躲清净来了。”
原来,自从中了状元回来,就是应酬不断,如今,实在是受不了了。
“哈哈,中午董兄留下吃饭,我去沽些酒……”
“咳咳,酒就不必了,我看茶就挺好。”这些日子,这个宴请,那个请客,董祖诰真是吃酒吃够了。
听了这话,在方临笑起来后,店中刘洪文、耿石、黄荻、柴一苇都是跟着笑起来,不过也只是赔着笑,没说话。
董祖诰是状元么,他们不敢开玩笑,态度恭谨,其实,方临成了锦衣卫镇抚后,他们态度也是如此,都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了,这是对方的心态问题,方临也无法,关系自然而然有些疏远。
也就是刘掌柜年纪大了,看透了许多,仍能如以前一样。
“董兄应酬多,收获也多嘛,这都是人脉。”
“是啊,捡起不少人脉。”
就如曾经所说,董家家道中落,在董祖诰、方临两人合伙做生意,宽裕起来些后,捡起一部分关系;董祖诰中了举人,又是捡起一部分人脉;如今高中状元,恢复了从前全盛时的家中人脉关系,甚至犹有过之。
“这么多应酬,想给董兄说亲的人不少吧?”
“是不少,可没有中意的,慢慢来吧!我也不是只看皮囊的人,更看重秉性,若非良人,恐多惹祸事。还是方兄好,知根知底……”董祖诰羡慕道。
“这实是运气。以董兄身份,去京师做官后,有的挑选呐,总会遇到良人。”
“唉,承蒙吉言吧!对了,说到京师,我不日就要去京师翰林院赴任……恐怕见不到侄子出生了,下次再见,大概就是过年了。”
方临、董祖诰两人随意说着话。
轩墨斋外,那棵巨大的垂柳葱绿,白鹭在不远处江畔飞起,越过白石拱桥直上天空,阳光从门檐下照进来,照在窗前白晃晃、亮堂堂一片,洪泰十四年三月就这么过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