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府范老爷到!”
范庆增亲自来了,祝贺的同时,还带了千两银子作为礼金,也是因为近来香露生意大赚了不少,才有如此表示。
千两银子,真金白银的一千两啊!这一下,不知道多少宾客心神遭到冲击,久久失声。
当最后蒲知府来到,亲自主持婚事,这份巨大荣光,更是将场中气氛推向高潮。
方临接待了宾客,到了吉时,从家中出发,敲锣打鼓,去欧夫子家迎亲。
作为新郎官,自然穿的是大红袍,骑着高头大马,看热闹的人群自觉避让,在旁跟着。
“好俊的新郎官!”
“咦,我看方掌柜的新郎官服似是仿制的,不是正版,以方家财力拿一件正版官服不难吧?”
“自然不难,这恐怕是方掌柜故意为之,正是其风骨所在。”
……
新郎官,顾名思义,在结婚当日,许与官同,也就是说这日可以穿着仿制官服。
但人心啊,哪是容易满足的,到了当下,许多结婚的新郎官的官服已经照着正版,乃至比正版还要奢华。
方临却只穿仿制官服,此举也算是正本清源了。
言归正传,说回迎亲。
当方临骑着高头大马过来时,欧家,田萱已经梳妆打扮完毕,涂胭脂、绾青丝,自不必多说,还有最后一道程序——绞脸。
所谓绞脸,就是将脸上的汗毛绞去,一个女人,一生只绞一次,某种程度上等于男人的成人礼。
这个执行绞脸的人,一般由已婚妇人担任,必须丈夫、儿女、公婆齐全,三者缺一不可,桂嫂、苏小青等等都不太合适,最后是胡同中的陆家媳妇充当,此时拿着一根细麻绳,一边给田萱绞脸,一边唱道:“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好男,一边三线弹得稳,肚子胎胎产麟儿,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郎,今日恭喜恭喜你,恭喜贺喜做新娘……”
歌词很粗俗,也很吉利。
或许在旁人看来有些滑稽可笑,但田萱真正经历这一刻,沉浸在这种氛围中,却感受极为神圣,甚至差点为之落泪。
因为绞脸过后,就意味着嫁作人妇,从此为人妻,这是过去岁月的告别,一种新生活的开始。
与别人不同的是,或许其他新娘,会在憧憬中隐隐害怕,因为要去到一个陌生地方,甚至可能就连要嫁之人模样都是未知,担忧不已,田萱却是知道的、确定的,这一刻,只有高兴、激动、憧憬。
咚咚咚!
外面鼓声近了,更近了,越来越响,绞脸也已经完成,面貌焕然一新,田萱眼神不由自主向窗外飘去。
方临来到欧家门口,蒲知府作为主婚人,放开嗓子高声道:“贵门之女,今嫁,归于方家,不剩感怆,告祝讫,出迎婿于中门之外,揖婿人!”
喊声一落,迎亲队伍中,有一人庄严从队伍中走出,手中提着一只大雁,到了阶庭前,方临则道:“某受命于父,以兹嘉礼恭成听命。”
随后奠雁礼开始。
方临执大雁拜充当田萱父母的欧夫子、欧夫人,表示求取之意。
——大雁意义极为特殊,贯穿婚礼始终。因为,雁者,南来北往,顺乎阴阳,其性忠贞,若对方故,终生不寻配偶,以雁为礼,不过寻求一种决心,从今往后,生生世世不分离。
欧夫子一番对方临告诫,欧夫人一番对田萱叮嘱,自不必说。
等接了田萱,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在鞭炮声中回去方家。
新娘子入门,讲究一个脚不沾地,故而,邱婆婆、满娭毑两人在前方不断铺着麻布袋,嘴中还不断念着:“传袋接袋,传宗接代,一代胜一代……”
无论是烧坏了脸的邱婆婆,还是平日尖酸刻薄的满娭毑,这一刻,都是无比庄严、虔诚,认真至极。
进门,跨过火盆,到了屋内,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父母!”
“夫妻对拜!”
方临心头虔诚而庄重,在这一刻,心中的感动无法用语言表达,看着身边的田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就是我将携手一生的人儿啊!此生无论富贵贫贱,不相别离。’
因为稍稍失神,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在对拜中,两人小小撞了一下,双方都失笑出声。
三拜之后,入了洞房,洞房之中,还有三礼,同牢、合卺、结发。
牢者,牲口也,牛猪羊,是为太牢,夫妻俩同吃一个碗里的食物,意味着夫妻生活开始。
方临给田萱掀开红盖头,象征在同一碗里吃了些东西,完成同牢。
接下来,就是合卺,俗称交杯酒。
合卺用的不是酒杯,用的是瓠瓜,一分为二,一人拿一边,瓠瓜味道苦涩,与酒混在一起,酒也变得苦涩,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临弟,好苦啊!”田萱都没忍住,吐了吐舌头,苦着小脸道。
方临看着莞尔:“是吧?我也感觉好苦。萱姐,还有最后一步,结发。”
结发,即合发髻,取头发绾在一起,以示永结同心。
两人从小到大相处,早有默契,当同时剪下头发,看着它们绾在一起,心中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两人的命运也从此彻底交织在一起。
完成三礼,方临看向田萱,明亮的烛光下,田萱凤冠霞帔,清丽的脸上彤彤如霞,不可方物。
“萱姐,从此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方临看着田萱,穿越至今的所有一一在脑海闪过,不由将她轻轻怀中。
“是呀,生死贫贱不相别离的夫妻。”田萱将脸颊贴在方临胸膛,感受着有力的心跳,回握住方临的手。
两人依偎着,外面传来宴席的热闹喧嚣,窗外烟绚烂盛放。
青纱帐暖,红烛流泪,一夜鱼龙舞,洞房烛夜,就这么过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