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不小哪!找朋友了吗?”
“没有合适的。”
“嗯?····????” 局长把声音拖的很长,心里在寻找恰当的话,“听说陈欣追你,你不愿意,为什么?”
“不适合。”
“门不当,户不对,你大他三岁,是吗?” 她点头承认,但心里突然警惕起来,这些话只有当事者知道,莫非他把俩人的谈话内容和盘托出?他父母想迂回而进吗?
“门当户对,那是旧时家族联姻的考究,现在提它毫无意义。做父母的只求儿女们小家庭和睦就行。亲家间合得来,多往来多走动,合不来逢年过节见次面,应酬而已;年龄差三岁算啥?”
“局长,谢谢你关心,您的话我会认真思考,我现在手头工作放不下,我先去了。” 她急忙跑开,不愿再听说教。
事情远非钱惠敏想的那般简单,过了几天陈欣住院了,外面传闻很多,反正对她都是负面影响,她感到无辜也很无奈,难道为了他必须牺牲我吗,凭什么?她拿定主意决不屈服。
局机关内有些好事之徒,有羡慕、嫉妒、恨的年轻姑娘;有居心叵测者,冷眼旁观者,冷嘲热讽者。有人在中午吃饭时偷偷戏谑:
“咱们也练练武、习习字?将来好嫁入豪门当当阔太太!”
“去,凭你这身肥肉,想嫁豪门?豪门媳妇要体态婀娜,容貌娇美,你行吗?”
“我不行你行,看你像根香火棍,说我呢!”
这时在旁边吃饭的老年干部,他是免职的原付局长,听了这番冷言冷语,实在看不下去,他气愤地说:“练武怎么哪,那是体育运动,是强身健体;书法是一门艺术,可以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练武写字是健康的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好?”
“有些人,工作偷奸耍滑;学习不求上进;生活浑浑噩噩,这种人虚度大好年华,庸碌一生,他们反倒去嘲讽优秀之人,真是岂有此理!”
说人坏话者不敢吭声,大多数人默然赞成。
过了几天,天气晴朗,下班时分,清风吹过,温度退凉。二十八分厂大门口驰来一辆出租车,车子停稳,一个富态的老妇提着两包礼品下车来,她换了一身时髦的墨绿色的外套,内穿粉红色的衬衣,下穿青色长裤,黑皮鞋擦得亮光。门卫一眼就看出来是走亲访友的,她问‘钱福生’住处,保安指着厂内一群小别墅区,“第三套小院便是。” 她顺着宽畅平坦的水泥路走去。
开门的是钱惠敏的母亲,进门后让座献茶,客人自我介绍:
“我是城北区税务局的,名叫吕明珍,和钱惠敏在一个科室工作,在局里大家叫我吕大姐,习惯了。今天特意来给家属慰问。”
“老钱,家里有客,快出来接待。” 老伴从他的工房跨进客厅,满面笑容客套一番。主、客先聊些家长里短的闲杂琐事,吕明珍见谈话融洽,认为时机已到,她转入主题:
“惠敏这姑娘,聪明伶俐,心地善良,工作积极肯干,又多才多艺;领导很器重她,赏识她;同事们也喜欢她。这样的好姑娘人见人爱,哪个小伙子不想娶她做媳妇?我们科的陈付科长,名叫陈欣,今年不满三十岁,大学本科毕业,他身高一米七左右,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他相貌清秀,” 她掏出一张照片递给钱母看,“陈欣他爸是付市长,他妈是市城建局书记,家境殷实。陈欣是他们的独生子,他家三代单传,对陈欣可是期望很高,光明前途自有安排。
“俗话说:‘年轻小伙子是千家门上的骚公鸡’这小子他千挑万选不中意,众人给他介绍女朋友,他连女方的面都不见。你们说奇怪不奇怪,他偏偏看上了你们家钱惠敏,发誓非她不娶。” 吕大姐叹了一口气:“据说他已经当面追求你们家女儿,却遭到拒绝,他悲痛欲绝,不思饮食,现在已经进了医院;他父母焦急万分,但束手无策,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女方为啥要拒绝?”
“亲事好不好,” ‘钱福生’沉思片刻答道:“不能单方说了算,恋爱婚姻是两个人共同的事,作为父母我们无权干涉女儿,她想爱谁她自己做主。” ‘钱福生’是个耿直爽快人:“吕大姐今天来访是做媒还是当说客?”
“误会,误会,” 吕大姐双手左右摆动,慌忙解释:“陈家父母唯恐儿子讲话不清,无意间得罪了惠敏而不自知,今天一来了解实情,另外想听听女方父母有何具体要求和条件,尽管提出来,男方父母想尽一切办法满足。”
“做生意?谈条件?”
“又误会了,现在哪家办事不是先商量?”
“吕大姐,你也是一大把年纪之人,怎么这般糊涂?我女儿和陈欣连玩朋友都算不上,现在就谈婚论嫁,简直是莫明其妙。他追我女儿这是他的权利,我女儿拒绝也是她的权利,总不成要强迫人家接受?
“我们老一辈人解放后都讲自由恋爱,他们这一代也讲恋爱自由。我女儿爱上谁,不管他富贵贫贱,我都认他是我女婿,结婚时我尽其所有资助他们,毫不含糊;她不爱的人,对方就是金山银山我也不稀罕!”
这时钱惠敏正好练武回来,一进家望见吕明珍,她已明白来者意图,心里老大不高兴,碍于礼貌,勉强应付几句。吕明珍自知此番造访,难以达到预期目的,但她想起临行前在陈付市长家,陈太太的话,‘吕大姐,你去提亲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陈欣的幸福甚至性命都捏在您手中,事成之后,保你退休前享受到正科级待遇。这里有茅台酒两瓶,精品熊猫香烟两条,带去当见面礼,这张卡上有两百万,让她家吃定心丸,我不信他们会不动心;另外你告诉她,领了结婚证,马上把银佳花园那套房过户给她,将来就是离了婚她也得一套大房子;又得两百万存款,一辈子吃穿够用。这样打消她疑虑,解除她一切后顾之忧,我想总算仁至义尽了吧。’ 想到付市长夫人的再三叮嘱,吕明珍孤注一掷地对‘钱福生’说:
“这里有张两百万存款的卡,是男方家一点心意,” 吕大姐非常快地把陈夫人意思转告完,也算不虚此行。其实结果她已预感不妙。
‘钱福生’脸色铁青,双手把烟酒和银行卡推到吕明珍面前,正颜厉色地说:
“谢谢陈家人抬举,请吕大姐转告你家主人,我钱某人不卖女儿!惠敏,送客!”
吕明珍狼狈而去。
钱惠敏和父母沉默很久,房内寂静无声;只有屋外树枝上有山雀喳喳的叫声,还听见蟋蟀的细而尖声的鸣叫,身旁有父亲粗糙的呼吸声和母亲轻微的叹息。人生啊!有时因祸得福,有时又因福惹祸。女儿的优秀是父母的骄傲,她招谁惹谁了?你陈家儿子害单相思关我们屁事,你有钱有势尽管到社会上去买呀,贪图钱财的女人多的是!千万别在我女儿身上打主意。
大路通天,各走一边,只有呆蠢的人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吭!?????????
“爸,妈,我要辞职!” 钱惠敏毅然决定。
“行!”父母同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