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松溪坞一里外的东市街上,一处名叫岁暮堂的医舍门前排了老长的队伍。
这里的药柜比别处低了四寸,药柜后面站着一个又瘦又矮的老头,看上去已经年愈六旬,满头须发皆白,皱纹横生,双手如枯柴干瘦,但精神矍铄,正为一个妇人抓药包药,手脚麻利程度不亚于年轻人。
他将已经包好的五副药重新拆开,转身从身后的药柜里挑挑拣拣一些药,也不称量,就分别往打开的五副药里放了进去。
妇人忙问:“哎,这不是裴大夫开好的药吗?怎么又要往里加?”
老头满是皱纹的脸展开笑颜,“嘿嘿,你不是说这药苦,你儿子喝不下去吗?我给你加点乌梅、酸枣仁,还有几颗红枣添进去,这药就不苦了,酸酸甜甜的味道,小孩子不仅容易喝下去,胃口好,晚上还睡得香。”
妇人又喜又忧,“那……是不是还要加钱?”
老头忙摇头,“不用,不用!平时来看病的人中就送了好些这样的山货,我们吃不完,就做成了药,拿去吧,拿去吧。”
他说话间,就已将五副药重新包好,一把递到妇人面前。妇人连声称谢,满脸笑容的离开了医舍。
在他这番利落的操作下,门前的长队很快就消减的差不多了。
见他得空清闲片刻,穆金波笑着朝老头打了声招呼,“云先生!”
老头扭头看到穆金波,脸色颇为厌弃,“你这家伙,怎么又来?把这当成你家了!”
虽然老头对穆金波脸色不耐烦,但夏书恩三人也看得出,穆金波与这位云先生关系甚好。
穆金波又笑,“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我师父今天不在,你来了也是白来。”老头低头整理药材。
穆金波却不信他的话,“是他不在,还是故意躲着我呢?不过今日不是我来找他,而是我的三位朋友有事相求。”
老头抬眼打量了夏书恩三人,伸着脖子问道:“三位是谁病了?我瞧你们个个面色红润,不像是患病之人呐。”
穆金波转头对三人介绍说:“这位云先生是裴大夫的徒弟。”
颜溪月心下暗自诧异,“印象中的裴大夫算来年纪不过五十,怎么眼前的徒弟竟比师父还老?”
夏书恩上前与他拱手行礼,“云先生好,我们三人的确无病,今日特来拜访,是想向他求药,不知裴大夫身在何处?烦请先生引为一见。”
云先生上上下下打量了夏书恩,不住地点头,对穆金波道:“你瞧瞧人家,你要是有他这么懂礼数,我也不烦你了。”
穆金波也笑了笑,“先生哪里是烦我这个人,是烦我要求的事罢了。”
云先生对穆金波嗤了一声:“你知道就好!”对夏书恩说:“我师父一一大早就上山采药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还真说不好,要不,你们明天再来?”
夏书恩正欲答话,忽听药铺外传来一人大叫:“同光啊,我要的太平猴魁,伙计送来了没有啊?”
几人循声望去,门口有个五十上下的男子,脸庞圆润,靠近右眉有颗黑色毛痣,走路一瘸一拐,身旁有个人扶着他走来,正是夏书恩要找的郎中裴然殊。
云先生一见到他,像兔子般三两步跳到他身旁,搀扶着他手,“哎哟,师父,您、您这是怎么了?不是采药去了吗?”
裴然殊在他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嗐,别提了,刚要进山,脚底下滑了一跤。”
搀扶裴然殊的一个男子说:“幸好我当时就在那种地,瞧见裴大夫摔着了,就赶紧把他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