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说,吴知县家中还有个七旬老母,一位夫人带着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吴知县自从辞官后,更是鲜少外出。
夏书恩提出想去吴知县居住的地方看看,老婆婆警觉盯着三人:“你们是他什么人?问东问西的。”
三人俱是一愣,不过老婆婆有此一问也是情有可原,好在夏书恩很快镇定下来,微笑道:“我们曾受过吴知县的恩惠,今日特意上门拜谢,听说他已辞官,这才一路打听到此。”
吴知县在任时的确多有扶危济困之举,因此老婆婆也没有过多怀疑。薛天辰去搀扶吴知县,然而他却怎么也不愿意起身。
老婆婆把周围的孩子都安排到别处去后,过来哄他:“走吧,回家有糖吃,晚了就没了。”
“糖?走咯,走咯,哈哈。”吴知县一听有糖吃,立刻像个孩子般欣然起身,跟着老婆婆回去。
村里坐落几十户茅草屋,老婆婆领着三人来到一间不大的茅屋前停下,随手一推屋门,请三人入内。
里面堆放了些水碾石磨、木犁石臼等农具。屋内朝东的一处角落就地铺了个床铺,却也不似常人所卧。
床单被褥破烂不堪,下面随意垫了些杂草——这便是吴知县每日睡眠的所在了。
因这屋内只有一扇窄小的窗户,所以散发一股霉味。
吴知县一进去就跑到石磨边上,兀自推着那石磨转起圈来,面带傻笑,自娱自乐。
曾经一心为民,人所夸赞的好官,卸任之后竟落魄至此,见者无不辛酸惋惜。
既然从吴知县身上找不到有用的线索,颜溪月便另辟蹊径,问老婆婆:“不知他的家人葬在何处?我们想去坟前拜祭,不知老妈妈可否方便?”
老婆婆见他们是来诚心看望吴知县,便一口应下。夏书恩低声嘱咐薛天辰:“我跟溪月先去看看,你在这看着他。”
薛天辰听出他的画外音,默然点头。
老婆婆领着夏书恩和颜溪月出了村子,转头来到一座山坡,途中说起吴知县的家人下葬之事。
“当年吴知县一夜之间经历生离死别,突变疯癫后,村民们看他的样子也处理不了后事,个个还都念着他曾经的好,于是一齐帮忙将他的家人都葬在了后山。”
没走多久,就见一片荒草丛生之处,立着四座简陋土坟,这就是吴知县家人的所葬之处。
夏书恩缓步走近,见四座坟前都摆着新鲜的果酒祭品,“老妈妈,平时这坟都有谁来祭拜?”
“这……”老婆婆看了坟前的祭品,也是一头雾水,“都是村民清明节前后来祭拜几回,平常倒鲜有人来,若要来,也是与吴知县相熟的人。”
“那吴知县相熟的人都有谁?”
老婆婆茫然摇头:“这老身就不知道了。”
颜溪月从袖中拿出些碎银,放在老婆婆手中,“今天多亏老妈妈带路,这点心意就当做辛苦费,也多亏老妈妈平日里对吴知县的照顾。”
老婆婆也不曾想过得什么恩惠,被她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踌躇不肯收下,夏书恩跟着劝了几句,她方才收下,径自走下山去。
夏书恩见那坟前还有酒水,举起酒杯放在鼻边嗅了嗅,“这是上等的清酒,应该不会是村民们上供的,肯舍得花钱买如此丰富祭品的人,一定与吴知县关系匪浅。”
颜溪月也在观察四周,忽然瞥见斜后方齐腰深的荒草丛中有个身影微微一动,似在鬼鬼祟祟的偷窥,立时一喝:“谁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