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荆微月睡醒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
元辛一回来就收到崔缙的来信。
他在密信中说,的确在柏城钱庄那里发现了另一套账本,而且账本上的钱很大一部分是流向了琉山城那里。
她拿出怀里那几封信,和崔缙寄来的密信反复斟酌,不知不觉就夜深了。
元辛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要保下荆微月的命。
荆微月与她不仅有幼时的情谊在,若是能够策反荆微月,她必能成为荆遥和自己的助力。
此时,阿荷在外头通报。
“元管事,小姐来了......”
夜色越来越沉。
荆微月走出元辛的房间,抬头一看。
天上明月犹如一个巨大空洞的眼睛盯着她。
夜风刮过,撩拨过竹林,沙沙作响。
夏蝉发出撕心力竭的鸣叫声。
这蝉鸣声在荆微月耳里比阎罗王的催命符还要可怕。
她额间冷汗如瀑,似乎胸腔一点气血都被这冷厉的深夜吸干吸透。
阿荷见荆微月脚步虚浮地走出来,以为是她肚里的小少爷又惹她不舒服了,赶紧迎上去。
“小姐......”
阿荷上前一看,只见荆微月整个人的脸色苍白透明的可怕。
阿荷大惊,赶紧搀着荆微月,没想到这一下子荆微月就顺势倒了下去。
“小姐!小姐!”阿荷着急大喊。
荆微月倒在阿荷的怀里,拳头死死地攥紧,眼神从未有过的冰冷。
“小姐,奴婢叫人去喊文敏大师过来......”
荆微月拉住阿荷的手,声音冷颤:“不!不!!!”
“小姐!”
“阿荷,不要弄出动静!!!”
荆微月借力从阿荷身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元辛方才刚才所讲的事过于惊骇,她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
阿荷快急哭了,为什么小姐从元管事的房间出来就变成这般反常了。
——小姐,你想沦为鱼肉还是想沦为刀俎?
荆微月忍住胸前翻涌起来的血气,紧紧攥住阿荷的手,“走,咱们回去再说!”
“是......”
当黎明微光倾入这方佛门圣地时,第一封信从元辛的手里被送了出去。
而第二封信,则是在清晨明媚的日光里,从荆微月的手里被送了出去。
似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只是在当日,大通寺里的一位礼佛的男宾却决意出家为僧,遁入空门。
阿荷藏在角落里,在男宾的出家仪式完结后,避开人群,偷偷回到了青萝苑。
荆微月吐完胃里酸水,阿荷赶紧递上茶水给她漱口。
“鹤轩他......”
阿荷边帮荆微月擦拭嘴角,边说道:“文敏大师已经将段公子安排来咱们院子旁边的小佛堂里负责打扫了......”
荆微月颔首,“如此便好......”
“那......”阿荷欲言又止。
荆微月知道阿荷担心什么,“那封信寄出去了没有?”
阿荷点点头,“清晨已经派人送回湫川城了。”
“嗯嗯......”
荆微月脸色惨白,捂着发晕的脑袋,道:“等阿爹收到信,知道我身体不适,我们就可以在大通寺留多几个月了。”
元辛说的没错,没有母亲那档子事,鹤轩和自己肚子里的孩儿也难逃一劫。
若是有朝一日她的身份暴露,只怕阿爹那()
个性子会把她千刀万剐......
母亲做了错事,自己这个当女儿的为母担罪不是不可......
只是,她如今腹中的孩儿一日日长大,鹤轩又与自己情深相守......
荆微月银牙紧咬,识时务者为俊杰,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
元辛的信件八百里加急去到崔缙手里,崔缙看到信里的内容后,连夜做了准备。
果然在当晚,柏城的宝和客栈便出了命案。
按照安排,第二日,元辛便从大通寺派人回去禀报荆恭。
说崔缙去柏城后迟迟不见任何消息,怕崔缙遇上什么棘手事被耽误了。
她如今跟在荆微月身边不能走动,要寇旭那边派人去柏城协助崔缙。
荆恭在影山山庄听到来人禀报时,眉头一皱。
这崔缙出去快大半个月了,怎么一通消息没有报回来。
正当他要派人将寇旭叫过来时,寇旭便行色冲冲地闯了进来。
“二当家!属下有要事禀报!”
“诺!”
寇旭火急火燎地从怀里掏出一本沾着血迹账本,呈给荆恭。
捏着手里那本带血的账本,荆恭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是何物?”
寇旭没想到柏城钱庄那里的水那么深,他怕荆恭怪罪下来,赶紧禀报道:“二当家,崔缙死了!”
“什么?!”
荆恭脸色一沉,崔缙这人死了对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崔缙是被派去柏城钱庄查账目的,他这一死......
寇旭继续急嚷嚷道:“属下的人这几日刚好在柏城附近办事,听柏城那边的伙计说,崔缙迟迟没有到钱庄那里去,刚好听闻宝和客栈那里出了命案,便去查了,发现竟然是崔缙被人杀害了。”
崔缙再不起眼,也是他二房的人,谁竟敢轻易打杀他的人!!!
荆恭大怒:“这账本是怎么回事?!”
寇旭来之前查看了一眼这账本,本以为可以抓到元辛什么痛脚,没想到越看越心惊。
“这账本是在崔缙床褥底下发现的,当时被崔缙的尸体压着,凶手应该是没发现就走了......”
寇旭这话答的巧妙,荆恭没有发现他的端倪,于是捏着手帕打开那本血迹斑斑的账本。
荆恭越看,脸上的煞气越重。
寇旭看着脸色铁青的荆恭,大气都不敢喘。
“混账!!!”
荆恭发雷霆大怒,他攥紧手里的账本,他万万没想到八房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居然敢把主意打在自己的头上。
“寇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