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微微点头,“当初文亭摸到一些线索派人找到了楼浦来,所以柳新济和皇甫容衡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下手,若是文亭将我救出去,只怕遗诏永远不会落入他们之手,清流一派若是借着此事乘风直上,只怕皇甫容衡连龙椅都难坐稳了......”
“所以我父亲为了以防万一,才在当年那种刀光剑影的局势下,提前把我托付给谢家......”
缠绕醉芙多时的谜团终于一一解开,醉芙眸中淬着冷光,黑发无风自动。
她握住玄豫先生的手,一字一顿道:“外祖,对不起我的是皇甫容衡和柳新济,不是您,桩桩件件,血海深仇,我会和他们一一算清楚,您只管看着,看我怎么把他们送入地狱......”
玄豫先生着急拉住她,“咳咳,芙儿你别冲动,鸡蛋碰石头,硬碰硬,我们......”
玄豫先生是真的怕了,他不想当年的悲剧又一次重演。
“谁说我要硬碰硬了......再说了,谁是鸡蛋谁是石头还说不定呢!”
醉芙眼神阴郁,道:“与皇权相比,忠勇侯府即使势单力薄又如何!天下悠悠之口,一张嘴就是一把刀,我要天下人把刀对准他喉头!”
面对戾气极重的醉芙,玄豫先生眉头微微一皱,还是苦口婆心劝道:“芙儿......”
谢长瀚走上前,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父亲莫担心,我们手上有遗诏!”
话音一落,卧在床上的玄豫先生眉眼一沉。
“父亲放心,蓟罕关和遗诏之事,我们都已准备好了。”
谢长瀚跪了下来请罪,“只是儿子愧对父亲教诲,昨夜锐虎军哗变,如今陈军在内城......”
玄豫先生眉头紧锁,声音中带了丝怒火,诘问:“因何哗变?!”
谢长瀚不避讳,大声应道:“讨伐女干佞,匡扶正道!”
玄豫先生被气得动手打了谢长瀚好几下,怒喝道:“你、你这是谋逆!”
醉芙赶紧拉住玄豫先生,道:“非常时行非常事,外祖莫要责怪舅舅......”
“再说,舅舅不是要当皇帝,他只是要讨回公道而已!”
玄豫先生叹了口气,摇头悲叹道:“此役若是败了,便是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你姐姐、你姐夫他们已经.....”玄豫先生涕泪交下,“我老了,再死一遍又何妨?可是我不想我的孩子们......”
“父亲......”
面对玄豫先生的责备和担忧,谢长瀚默默垂下了头。
醉芙对此事虽势在必行,但她也深谙玄豫先生的忧虑。
作为晚辈,她此时要顾虑着玄豫先生的身体,于是不敢轻易再动言激起玄豫先生的怒火,便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毕竟以她的性格,明的不行来阴的,反正只要结果如她所愿就行。
屋里头,每个人都怀揣着不同的心思。
见此,在一旁当透明人当了许久的百里靖炘幽幽来了一句,“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可这个世道是不管不理就能置身事外的吗?”
“风口浪尖,又岂是说不争就能不争的?”
房里众人沉默,一连玄豫先生也陷入了沉思。
“都欺到头上来了,再不回击便是万劫不复的结局了......”
百里靖炘朝醉芙挑了挑眉。
醉芙明白他的意思,对着玄豫先生解释道:“外祖,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一战我们只会赢不会输的。”
玄豫先生道:“东风何来?”
醉芙看着玄豫先生,眼神中透着坚定,道:“()
东风自公道良心来......”
许久,玄豫先生默默长叹一口气,道:“那便去做吧......”
......
旭日东升,万缕晨光将天畔云霞染得一片水红透亮。
凛雪身披一层霞光,疾步从外头走进霁月院。
“主子......”凛雪低声禀报道:“宫中递出消息,称皇甫容衡病危了!”
醉芙从案前抬起头来,冷笑一声。
只见她从暗格里掏出一瓶东西扔给凛雪,道:“喂下去,还能保多他半个多月的命!”
凛雪恭敬接过来,忽然想起一些事,问道:“主子,萧衾那边需要换属下去吗?”
“不用,让她去锻炼锻炼也好......”
醉芙手里把玩着如意镇纸,道:“今日遗诏放出,你留意封地的舆论走向,该什么时候挑拨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是!”
“皇甫骞那边可有动静?”
凛雪摇头,“安分得很,像认命似的。”
醉芙蹙眉,“盯紧些,他可不像是听天由命、甘愿雌伏的人。”
“今日之事都安排好了吗?”
“嗯嗯,当花车游街到终点时,天女会在木樨楼当众宣读遗诏内容,之后她会......”
服毒自尽。
今日是东陵一年一度的花朝节,有盛大的花街绕城巡游活动,那名天女是李晟从青门暗中换出的女死囚,因为冲动杀死夫君被下狱,而那名被杀的男子乃是杨永源当红门客的儿子。
“她可留下什么话?”
“她只说遇人不淑招致祸害,只愿主子能看在她的份上,垂怜她在狱中诞下的孩子,将孩子送去清白人家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