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马车碾过青石板,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一声嘶鸣声起,守在后门多时的魏苏和长生相视一眼,赶紧开了门。
细雨潇潇,在清辉月光照耀下,如银丝在夜风中游荡。
魏苏和长生提着两盏灯笼迎上前,不一会儿,从马车里下来了阔别已久的醉芙和百里靖炘。
随后,蔺逸从马车上跳下。
只见蔺逸背过身子,蔺紫便将一道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放在他背上,两人急忙往门口走去。
“长生,关门!!!”
细雨落在女子眼睫,微微遮挡住她眸中的肃杀。
众人脚步匆匆,一路赶往侯府流萤院。
途中灯火虽寡薄如纸,但总算为这无尽黑夜添了一抹暖色。
......
两日后傍晚,谢长瀚从东海挟风霜归。
人一进流萤院,浓重刺|激的药味就扑鼻而来。
“芙儿......”谢长瀚小心翼翼叫道。
薄雾冥冥,黄昏日色将房间一切渲染得朦胧混浊。
醉芙拧过身子来,见是谢长瀚,忧愁之中微微掺杂了点苦涩的笑意。
“荆老大夫,我父亲......”
谢长瀚看向床上那依旧昏迷的老者,拳头微紧。
荆老大夫收回探脉的手,捋了一把长须,长叹道:“先生非修炼之人,以凡体肉身在楼浦狱中受折磨多年,海风湿邪入骨入髓,加之心肺枯竭,即使用灵丹妙药催醒,但先生年事已高,恐......”
谢长瀚咬住下唇,强忍住眼中酸涩,颤着声音问道:“那我、我父亲还能......”
荆老大夫斟酌再三,谨慎应道:“风中残烛,年余已是大限......”
话音一落,谢长瀚那颗心像是掉进旋涡里,彻底被汹涌海浪卷了进去。
醉芙红着眼圈,鼻头发酸,一颗清泪重重砸在玄豫先生手背上。
女子哽咽的声音响起,“天不遂人愿,既是如此,还请荆老大夫尽快配药,让我和舅舅多享一刻天伦之乐吧......”
荆老大夫深深叹息道:“是......()
”
出了流萤院,醉芙跟在谢长瀚身后到了松雪斋。
“侯爷,青门使大人到了......”守卫低声通报。
谢长瀚沉闷的声音从房内传出,“请进......”
门外,守卫远远看见另一道雪白的身影,待人走近后,行礼道:“见过凛统领......”
凛雪颔首,道:“我有要事禀报小姐......”
......
过了几日。
天京皇城,醉霄楼。
年逾六十的李干一大早就背着几样家当来到了醉霄楼门前。
“说书的,这么早就过来了?”
店小二耷拉着半睡半醒的眼皮,打着哈欠给他开了门。
李干嘿嘿两声,笑着唱道:“早来早歇了,小老儿年纪大了,说完今日的戏,就回乡下买块地养老咯......”
那店小二一副惊奇的模样,略带戏弄道:“呦呦呦,想不到这爱钱如命的李老秀才也有金盆洗手的打算啊。”
李干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抛给了店小二,道:“去去去,今日小老儿关门歇业,好吃的好喝的赶紧给爷端上!”
那店小二看见这白花花的银两更加惊奇了,狠狠咬了口辨真假,道:“奇了怪了,这日头也没打西边出,怎么铁公鸡还会拔毛了......”
李干暗自得意,也没搭理店小二,自顾自地往常常坐的位置走去,那摇头晃脑的模样,像极了一只骄傲自矜的大鹅。
在这天京皇城里,靠嘴吃饭的一抓一大把,大浪淘金,他李干几十年来靠着一段段惊世骇俗的奇谈在这闻名东陵的醉霄楼里扎稳了脚跟,吸引了无数听客。
前几日,老主顾给了自己最后一笔钱,说是讲完这段奇谈,便给自己安个新身份去异地他乡开始新生活。
本来他还挺犹豫的,但老主顾给的诚意十足十,自己衡量之下,最后还是收了这笔重金办事,毕竟富贵险中求嘛。
等李干吃饱喝足后,醉霄楼里开始人满为患。
李干坐在桌子后面,整理了一下衣服,惊堂木一拍,醉霄楼里众人瞬间注目。
“奇谈诸位听,是非诸位评......”
熟悉的开场白勾起了醉霄楼大部分宾客的耳馋。
李干清清嗓子,道:“小老儿前几日听闻一段奇谈,诸位评评是真是假......”
“赶紧的,别吊人胃口!”
“十四年前,蓟罕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