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各式各样的药材流水似地往云轩阁里送,只因云浅随口的一句要研习医术,轩辕宇便不惜花费人力物力去网罗天下名贵草药。
白陌漓面上虽还是如往昔般平淡,眼底却生出了几分晦涩,看着云浅道:“人界皇帝如此大费周章,对你可真是有心了。”
云浅埋首于医案之中,闻言只笑着答道:“朋友之间,互帮互助罢了。”
“只是朋友?”似是急于想求证什么,话语间便也带了一丝往日不曾有的焦灼。
云浅敏锐地捕捉到了白陌漓语气中的异样,抬起头来看他,白陌漓却心慌地避开了云浅探寻过来的目光。
云浅静默了半晌,忽而扬唇一笑,道:“师父近来,似有些不对劲。”
白陌漓眸光微闪,“何……何处不对劲?”
面对万千妖魔都能面不改色的缥缈仙尊,说话竟也开始结巴,可不就是不对劲。
云浅眼底的笑意更浓,抬起一手支着下巴,调侃道:“师父现在这个模样,就像是一位父亲知道女儿与异性来往,急于想要弄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呢……”
本是想借着喝茶来掩饰自己此刻的慌乱,但云浅的这番话,却让那口茶似卡在了嗓子眼般,上不来也下不去,白陌漓没忍住呛咳了起来。
苍白的脸在剧烈的咳嗽下,呈现出几分病态的红晕。
云浅心头一紧,丢下医书和草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为白陌漓拍背顺气。
好不容易止了咳,白陌漓身子往后靠向椅背,有些脱力,轻而淡的声音却平稳传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既是你师父,代行父亲之责也并无不妥。”可是,当白陌漓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一股浓烈的失落感涌了上来。
思绪蓦然飘远了,他忆及那晚醉酒,她将软弱暴露在他面前,激起他心口绵密的疼痛,他顾及她的感受此后并没有再提及,可观她模样,不见丝毫尴尬局促,是全然不在意,还是根本就不记得了……
她不知道,当她将那碗染了尘的醒酒汤饮尽,笑着说不可辜负他一番心意的那一刻,心间的悸动无比清晰的传来,令他再无法忽视……
可看她如今与他相处的姿态,却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
或许只是她的教养使然,叫她不想拂了别人的好意……
原来,到头来,真正上心的,不过是他一人……
可他又怎么能……无视人伦纲常,对自己的徒弟生出这种龌龊的心思……
云浅不知白陌漓此刻内心的天人交战,她唇边的笑微微收敛,视线虽看着他,却又像是透过他看着无尽的远方,半晌她轻声道:“父亲于我,一直都是极其重要的存在,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在拼尽全力保护我……所以父亲这个称呼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并不是人人都能担得起的,不知师父……能否做到?”能否做到……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何种境遇,都会护着她?
白陌漓从恍然中回神,对上云浅过分认真专注的眸光,微微一怔,很快意识到自己分了神,目露歉意,“方才,你说什么?”
云浅心头似被什么东西捶了一下,泛起些许沉重,但面上丝毫未显,只笑道:“师父说要代行父亲之责,那师父可会不分缘由,永远护着云浅?”
永远吗……轻描淡写的一个词却飘进了他的心底,带得他胸腔微微发涨酸疼。
他承诺道:“只要为师在一日,便会护你一日。”
即便只是这样,以师父的身份在她身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