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谢谢您。”
张玗在老母亲面前只能装乖孩子。
金氏慈祥目光望向张延龄:“这事还是要多亏你弟弟延龄,把京城那些官员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家里才没有上当受骗,否则非吃大亏不可。延龄,别听你爹瞎说,他明天进城,你跟着去帮他。”
“哦。”
张延龄这才知道,老爹是心里一套嘴上一套。
明明没自信能撑住场面,还要在他面前逞强。
金氏道:“对了,咱们要赶紧找个地方,把银子藏好……经此一遭,谁都知道咱家有钱了,就怕被贼人惦记上。我也去跟村里人说一声,平时留心点,要是发现形迹可疑的人及时通知……唉,咱家已经许久没这么多银子了。”
然后一家人齐上阵,找地方挖坑埋银子,更是狡兔三窟,把银子分散到家中不同的地方,以防止被贼人一锅端。
……
……
兴济城内。
徽州商馆,秦掌柜正在跟汪机谈及有关会见张峦之事。
汪机眉头紧锁:“在下见那张秀才,不像精通岐黄之术,他所谓的治病之法,或许只是瞎胡闹,凑巧成功,做不得准。”
汪机阅历丰富,见识过不少所谓的名医乃至神医,资质可谓良莠不齐,毕竟他属于“科班”出身,家学渊源,对于医理药理非常娴熟,当面对一个连基础中医理论都一知半解之人,怎么也不会把对方联想成为一个能治天花的杏林高手。
能人所不能,敢出手诊治天花,不是神医就是神棍。
秦掌柜好奇地问道:“你是说,那位张老爷只是仗着自己的生员功名,信口雌黄,以杜撰的医术来蒙骗世人?”
“嗯。”
汪机点点头,却没把话说满,“不确定,但十有八九该是如此。否则,他不会连基础病理都说不出来。”
“要是他有意遮掩,不肯明言呢?”
秦掌柜显然不太死心。
汪机道:“我看他就是不懂。所谓刺肤送药之法,只能治浅表外病,而他内病外治,分明是在糊弄病患。这种人在市井屡见不鲜,但多走南闯北,不敢在某一处多停留。像他这样出身生员还敢在家乡招摇撞骗的倒是很罕见。”
“唉!”
本来秦掌柜对此事抱有极大的期待,闻言不由叹息,“本以为遇到一位能振兴徽医的名家,未曾想只是徒有其表。说来也是,最初见到他时,他语出癫狂,屡屡行那出人意表之事,的确不像是正经的儒生,倒是他身边稚子聪慧过人,多有惊人之语,却不知为何。”
“谁?”
汪机也很好奇。
今天让我去见的是生员张峦,你怎么还扯出个神童来?
秦掌柜不好解释。
因为她自己也形容不出来,刚见到张延龄,听到张延龄那番说辞的感受。
“小姐。”
此时婢女走进房来。
秦掌柜板着脸:“没看到我正在会客吗?”
婢女躬身:“小姐,孙府来人,说是要断了跟咱的生意,还说要把之前运走的粮食给退回,这生意他们不做了。”
“如今粮价正在上涨,要不是我们有忌讳不能亲自贩卖,何须将银子白送给他们?如此两利之事,为何要中断?”
秦掌柜本来心情就不好,被个神棍耽搁多日,现在孙家那边又火上浇油,一时急火攻心,俏脸涨得通红。
“尚不知情由,可能需要您亲自去见一见那位孙老爷。”
婢女脸上满是茫然之色。
“那在下……便不打搅了。就此告辞。”汪机起身道。
秦掌柜道:“汪先生是要回徽州吗?听说本地官府要请那位孙老爷到城里来防治痘疮,不再亲眼见识一番?”
“不必了。”
汪机对自己的判断还是很自信的,说是十有八九,其实心中早已笃定张峦就是个骗子。
秦掌柜叹道:“小女子无端打扰汪先生清静,回头自当登门谢罪。赶紧将我为汪先生准备的薄礼送上,先生回去时手头也宽裕些。”
“这怎好意思?”
汪机嘴上说着客套话,实则来者不拒。
毕竟他是当大夫的,就算这次闻听奇事前来探访,说到底也是受邀而来。邀请者除了要支付他车马费外,还要弥补他精神上的损失。
“备好车马,我这就前去孙府问个究竟。我徽州商贾做事最讲规矩,焉能容他人轻易破坏定好的契约?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秦掌柜气势汹汹,就要去孙家找孙友理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