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强们有钱、有地、有人,还特别喜欢修建坞堡,里面不仅藏匿人口、金银,甚至于还有成建制的武装,跟天王教不清不楚,暗地里受到高达不少关照的乐安本地豪强们更甚,把坞堡修在自家产业的边界上,堪称以族为国。
虽然这些豪强们因为刘备雷厉风行的手段,和一个多月就覆灭了高达及其手下的邪教、匪徒的事实,对刘备选择了妥协,但也仅仅是交出了一些金银而已,土地、人口,那是想都不用想,这些豪强把这两样东西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毕竟,刘备不可能把自己一家一族都杀了。
“使君,还是要挑一家豪强,族灭之,才能震慑住这些宵小之辈!”看着刘备满面愁容,诸葛瑾大声劝谏道:“这些豪强之家,既无仁义之行,又无忠君报国之志,杀了也就杀了,使君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刘备垂头摆了摆手:“没有罪名,怎能滥杀无辜呢?”
诸葛瑾不是很在乎地说道:“罪名还不简单吗,勾结邪教,只此一条,足以移其三族,若敢有反抗,诛九族亦可。”
刘备不由叹了口气,诸葛瑾无疑在是一个人才,无论是治理地方还是明正典刑还是统军治军,都有着不像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成熟和稳重,但同时,诸葛瑾也不是那么地遵守规则,或者说原本大汉朝的那些规则。
在对待普通百姓、闾左上,这点还不明显,因为诸葛瑾有着这个时代大部分士人都有的,对普通百姓抱有的同情和怜悯,以及天然认为自己要代天子牧养万民而生出的那股看护之情。
但是在对待豪强时,基本就是把豪强视为蛀虫、窃贼之类,认为豪强天生有罪,为政者无论缺钱还是缺人,直接去抄豪强的家就行。
这让视百姓、豪强、世家皆为自己子民的刘备很不适应,甚至于有些隐隐和诸葛瑾针锋相对。
十多天的相处之中,诸葛瑾没少为刘备的“优柔寡断”直言劝谏,但也都被刘备顾左右而言他,糊弄过去了。
以至于今天刘备想再糊弄过去时,诸葛瑾直接就发火了。
刘备也不是不知道豪强们的危害,但他总觉得治理郡国,还是要顺应法度,如今天下动乱,还有法度存在的郡国一天比一天少了,刘备实在不想自己治下也变成那个样子。
看着诸葛瑾的怒容,刘备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心底所想告诉了他。
诸葛瑾却拱手道:“若使君将来还抱有这个想法的话,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使君心中的大业的,如今国家昏乱至此,不就是因为大汉的律法出了问题,有罪之人得不到惩戒,有功之人得不到赏赐吗?若不能以一往无前之勇气,扫除汉律的弊病,树立全新的律法,尽管一时之间使君能得到仁德的名声,但长久下去,士人百姓都会明白过来,在使君治下与在旧时无异,到时就会与这些人离心离德,使君心中的志向,也就再无实现的一天了!”
“瑾年岁尚幼,不敢说精通世间的诸多道理,但汉室的崩坏、衰退,却是亲身所历,亲眼所见,使君难道没有想过天下间的弊病在何处吗?”说着,诸葛瑾走近刘备,情真意切道:“使君,切不可再犹豫了,北方袁绍如今虎视眈眈,西面曹操也已经扫清兖州境内的黄巾乱贼,使君若连一郡之地都不能掌控,那瑾也只能力劝阿青,随我回琅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