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逊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僵着脸咧着嘴对刘备说:“使君何出此言啊,我与他非亲非故的。”
“怎会非亲非故呢,你二人不都出身利县盐场聚咸水里吗?原名王仁王德,少时随父亲离乡贩盐,父亲客死他乡后,偶然间遇到了渤海人高达,被其宣扬的天王邪说迷惑,加入其中,后来高达靠着渤海高氏的势力,篡改了你兄长的出身,给他安排了一个郡丞的位子,又让你在巨定湖中聚拢境内盗匪,以图大事,不是吗?”
“使君,可不能无凭无据就,就诬陷在下呀,在下是盗匪,落入官府手中是十死无生,但也不能凭空给在下加上这些罪名呀。”王逊辩解道:“使君若是因为在下也姓王,与王谦那厮的名字有照应,才这么猜度的,那在下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刘备看着湖面上那几艘小舸,回道:“若非是诸葛瑾小兄弟从各县转运记录中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备也不相信,只不过,盐场聚分明在黄巾之乱时就毁了,之后这几年,为何每年都有所谓官盐运出,又有盐场所需物资运进呢?”
王逊一时沉默。
刘备继续说道:“本来备也觉得,靠海吃盐,再正常不过,盐场被毁,也可以重建嘛,后来经诸葛瑾小兄弟提醒才知道,若无朝庭安排的盐官与煮盐鼎,寻常百姓根本制不出可以贩卖的盐,而自黄巾之后,本郡就再无太守,重开盐场之事也就无从谈起。”
王逊撇了撇嘴:“就不能是之前有人私藏了煮盐鼎吗?”
“煮盐鼎重逾千斤,如何藏匿?亏你还是盐商之子。”刘备摇头叹道:“王首领就不要负隅顽抗了,阿青,放响箭,让士卒们聚过来。”
常青点点头,掏出一把小弓,搭上一支哨箭,一箭射向天空,随着鸣镝声渐渐散去,一大队步卒自湖边芦苇丛、树林中走出,正是常年跟随刘备的那队精锐士卒。
“你们猜到我是诈降了?”王逊看着埋伏的士兵,惊道。
常青摇了摇头:“这计策一点也不高明。”
“高达那厮催的太急,要不然我也不会这样贸然行动,不过你们以为湖边那五船就是巨定湖中的全部兵力?你也太小瞧我等这些年的作为了!”
“倒也没小瞧你们,不过嘛,再来五船也无济于事,高达都被我们擒了,你还拼死为他卖命有什么用呢?”常青无所谓道:“还不如假降变真降,求使君饶你一命。”
“哼!杀兄之仇,不共戴天,如何能降?”王逊见装不下去了,也硬气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抓刘备。
常青催马上前,俯身一捞,就这么把手无寸铁的王逊夹在了腋下。
“你看,有我和关司马在,你们怎么也伤不了使君的,再说了,你兄长是自己撞柱自尽的,使君也没想杀他,原本是想槛送长安的。”
王逊被常青单手夹住,挣扎了几下,发现常青的手臂竟纹丝不动,一时泄了气,说道:“没有你们,我兄长如何会死?快杀了我吧!”
“你还不能死,高达也不能死,你们还有大用!”常青笑着把王逊往地上一扔,立刻就有几个士卒过来把他捆住,又往嘴里塞上了布条。
“使君,船上那些匪徒如何处置?”常青回身向刘备请命,也就在这时,五艘小舸中的一艘,隐隐有撤离的迹象。
“能把他们留下来吗?”
常青眯眼看了看,说道:“使君,那属下得请三天病假了。”
说完,常青策马奔回码头,站定之后,又抽出那张五石重弓,搭箭瞄向了那艘准备逃走的小舸。
“嗖”一声箭鸣,那小舸的桅杆应声而断,砸入水中。
眼看小舸并未停下,常青深吸一口气,拿出一支宽刃重箭来,仔细瞄准了小舸的侧底部。
常青卯足了力气,拧弦开弓,拧弦所需之力,远大于平常开弓,即便是常青,也只能开三分之二。
好在小舸还没开远,常青一箭放出,竟穿透水面,在小舸底部开了个洞穿的口子,竟如成人大臂一般粗!
常青把刚刚吸的气长呼出去,全身突然一阵酸软,但那艘小舸之上的人还在一边划船一边打算堵上破口,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常青见这船匪徒如此执着,也有些头疼,但既然已经在刘备面前夸下了海口,就不得不打起精神了。
常青跳下马来,一把扯下身上的铁甲,再一次搭箭开弓。
依然是重箭,只是这次实在是没力气拧弦开弓了。
常青奋力拉满,瞄向小舸破口向下一些,又是一箭射出。
箭矢带起的疾风拨开了水花,箭头直冲向小舸的龙骨。
嘭!
听声音,是狠狠钉在了龙骨上,小舸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有几个匪徒被吓得跳下了小舸,但摇晃平息之后,小舸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
“倒霉!”常青撑起酸痛的双臂和双肩,又拿出一支箭来。
此时湖面上雾已散尽,天际处隐约又出现了几艘行舟,看来是王逊准备的后手了。
常青抬头看了眼太阳,正好在逃走的小舸正上方。
风景正好啊!
常青怒吼一声,再次拉开重弓。
重箭在半空中带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重重地凿向了刚刚卡在龙骨上的那支箭的旁边。
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嘎吱声后,不堪重负的小舸龙骨断裂开来,小舸上的盗匪们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向两边躲闪,却一下子让小舸从中断裂开来。
盗匪们高呼着或跳水,或死死抱住船舷,但船要沉了的事实正在稳步地,无情地上演。
常青看着自己的战果,强撑着身子高声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