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湶:“百姓不愿意种植草料了!”
“什么?!”
刘湶:“那些种户打算把今年的料收完,明年就不种了!”
薛元诏:“为什么?!”
刘湶:“现在种草料比种粮食亏了!”
薛元诏:“为什么?!”
刘湶:“粮食涨价了!”
薛元诏:“涨价了?”
刘湶:“对。粮食涨价了。百姓现在种植草料的收益,已经抵不到种粮食的收益了。”
薛元诏:“粮食为什么涨了这么多?”
刘湶:“邤县有十分之一的百姓种上了草料,这也等于是少了十分之一的人种植粮食。粮食少产了十分之一,吃粮的人又不变,粮价必然上涨!之前刚开始大规模种植草料的时候,这些种户家里都有余粮,无需到市面上买粮,市面上的粮食不缺,价格也就不变。但是到后面,这些种户只能全部在市面上买粮吃。他们不产粮,只买粮,市面上的粮食越发紧俏,价格就开始上涨。去年底涨到了七文一斤,到今年四月就涨到了八文一斤。这样一算,一亩地年产两百斤粮食,收益就是一千六百文了。但是现在种草料的收益还是一千四百文,到市面上都买不够两百斤粮食!两相对比,现在种草料就是一个‘亏’字。百姓自然不愿意再种了。”
薛元诏听了,恍然大悟:“是啊,还有这么一个问题。之前怎么就没有意识到呢?!种粮食的人少了,粮价必然上涨啊!粮价一涨,种料草的收益就比不上了!”
当真是:历经困难,以为事成,困难又至。
薛元诏:“这些种户已经明确说了不种了吗?”
刘湶:“上个月卖了第三茬料草,就有人说了,再这样下去,明年就不种草料了。”
薛元诏眉头紧锁。
刘湶:“当然了,如果马监能够提高料草的收价,超过种粮食的收益,大家还是愿意继续种植。如果还是现在二文一斤的收价,怕是到了明年,就真的没有一个人种植草料了。”
薛元诏:“如果让马监提高收价,每亩给一千六百文,这才跟种粮食的收益持平。种植料草一年要收六次,劳累更甚,如果收益只是跟种粮食持平,不会有人愿意。但如果马监再提高收价,一亩给一千七、八,就超过了从外地购料的花费,马监也不会同意。这样也失去了在本地购买草料的意义。”
刘湶:“是啊。这是两难。”
薛元诏:“马监现在是什么态度?愿意提价吗?”
刘湶反问道:“诏哥,如你所说,只有把收价提到一千七、八,才有人愿意继续种植料草。但是马监又怎么可能把收价提到一千七、八呢?他们能有什么态度呢?”
薛元诏:“那你想其他办法没有?”
刘湶叹气道:“诏哥,如果能想到其他办法,我也不会过来烦扰你了。”
薛元诏:“刘郢呢?他怎么考虑的。”
刘郢:“他没有任何办法。甚至放由不管。他觉得,料草不种就不种,大不了又是回到从前而已。”
薛元诏:“他是这么想的??!!”
刘湶:“是。”
薛元诏:“这个刘郢!我之前的话是白说了吗?!”
刘湶:“改粮为草又不是他推行的,他不在意,也能理解。”
薛元诏:“你先回邤县吧。我来想想办法。”
“好。”
……
因为头一日见了刘湶,接到吏部刺史任命的薛元诏,高兴不起来。
以为料草的事情已经走上了正轨,哪想才离开邤县一年,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这件事难道真的无法做成么?!
……
薛元诏过了几天睡不着觉的日子。一点不像个才升了职的人。
但他又平静了一些。仔细想来,现在出现的问题,其实是个必然。它是原本就存在的。是自己疏忽了,或是短视了,没有考虑到。
粮食的产出变少了,价格必定上升,怎么可能还维持在六文一斤呢?
这是规律。是自己忽视了这个规律。
现在看来,当初以为的成功,是自以为是,是忽视了客观规律的“成功”。
如今的“失败”,只不过是顺应客观的规律。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
有没有可能,马监从外地购买料草,本就是规律?
这才是事情的原本?
自己想寻找一个两全其美,其实是在破坏规律?
万事万物,都有原本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