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铭御看一眼屋里瞿珩的牌位。
因为程运峰每日细致的擦拭,牌位干净得一尘不染。
但程运峰又是否知道,瞿元帅战死前线,正是因为定国没有像样的战马,而如今,朝中竟然还有人阻止购买战马。
薛铭御看着身前案上的信,不知道自己是悲是怒。
“程运峰!程运峰!”他突然朝书房外喊道。
“行台?有何吩咐?”程运峰急忙进来。
“取折子来。”
“是,行台。”
……
“臣于隼州戍守,日日警谨,不敢懈怠。每思及国土在陷,心中忧懑。启国窃我国土,两国必定再战。宜早做谋备。今边界鼓噪,虽不知敌是何图,亦远非歌舞升平之境。眼下朝中,有人不以两负于敌为耻,反一味避战,怯屈求和,实是误国。尤以丁疏琰为首,实属误国孽臣。望陛下革其职、惩其孽,以儆效尤。君臣同心,必能一役而成、收复故土、光前裕后。如此幸甚,臣叩天恩。”
薛铭御看了几遍他写好的折子,合封,让程运峰付人上呈天听。
……
十日后。快马承送的奏疏抵达了长兴府,被呈到了尚书令丁奉的案上。
丁奉见又是薛铭御的奏疏,头疼不已。隼州又有什么情况了??
看了后发现不是告急的奏报,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这是弹劾当朝左尚书令的折子,又该怎么签拟?
这个薛铭御,这是一天到晚地给自己出题呢?!
但仔细想想,薛铭御为什么发这封折子,似乎也不是无迹可寻。薛铭御是太子东宫旧属,丁疏琰跟太子不睦,前面跟太子当堂争执了,后面薛铭御弹劾的奏疏就来了。
那这封奏疏自己该如何签拟?薛铭御是太子的人,但他弹劾的,是皇帝陛下的妻兄。
薛铭御真是给自己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
想了许久,他终究没有落笔,直接将奏疏合封,唤来侍从,命其付人送呈宫内。
此事,还是陛下定夺吧。
……
隔日后。
下午申时。宣成殿内。殿内只皇帝邹顒与左尚书令丁疏琰两人。
邹颙坐在御案前,拿起案上的一封奏疏,递向丁疏琰:“你自己看。”
丁疏琰起身离座,前趋几步接过奏疏来看。
奏疏的字数不多,但丁疏琰看到一半就觉得血往头涌、背如芒刺。
“陛下,这……”丁疏琰一时语无伦次。
“给我吧。”邹顒面不改色,伸手示意丁疏琰将奏疏还过来。
丁疏琰将奏疏合了,双手奉还到御案上。他双手的颤动,被邹顒看得一清二楚。
“这封奏疏,你怎么看?”邹顒看着丁疏琰问道。
丁疏琰没有犹豫,直接双膝着地,跪伏案前叫屈:“陛下,臣冤枉!”
邹颙不开口,等丁疏琰继续往下说。
“臣一心为国,却被人污蔑至此!臣亲历了六年前的战事,亲眼见到十万精锐毁于一旦,深知国家元气大伤。国家尚在恢复,怎能再战?若战又败,该当如何?臣为江山社稷考虑,却被人曲解污蔑,实觉冤屈。望陛下明察!”
邹顒短暂沉默后,说道:“你先莫急。站起来讲。”
丁疏琰便缓缓起身。他也不回座,立即反击:“陛下,薛铭御身为隼州道行台令,不思履职,却上疏妄断朝政。若是其余的行台令都像他这样恣意妄为、藐视朝廷,朝廷的威信何在?!”
邹顒听了,不置可否,并不答话。
“陛下……”
“你先回吧。”短暂沉默后,邹颙不再多说。
“陛下……”
邹顒不答,起身往殿外走去。
……
从长兴宫回丁府的途中,丁疏琰快要咬碎了自己的牙齿。“薛铭御,你算老几,竟敢参我?!这是你自己找死,老子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