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的府邸在内城,三进院落。
没有附庸风雅的弄什么楼台水榭,也没有修建北方士人最爱的江南风假山,堂堂正正,大大方方。
带着魏越来到偏厅,待下人烧好茶水贾诩便让人将门给带上了,“可以说了。”
“末将此来是为温侯带话,他有三句话带给文和先生。”
隔着吃茶台案跪坐在魏越对面的贾诩双手拢袖,静静看着他,“第一句话,有人敢对张稚叔动手,便等同于对吕奉先宣战。”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自认养气之术不弱于浸润朝堂多年大臣的贾诩都乱了呼吸。
这,怎么可能。
张济才刚刚动了杀机而已,你就算是有暗子偷听也不能传话这么快吧。
更何况,魏越可是代为传话而已。
魏越抿了口茶,继续道:“温侯说,关中凋敝,又逢了饥荒,关中怕是有人想到中原劫掠,曹操、袁术,包括温侯在内,他们都不见得敢惹,多半会拿稚叔动手的。”
这么一说,贾诩有些释然。
提前预判,也是有理有据的预判。
通过现实存在的情况,推断出下一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做出部署,细致入微啊。
倒算不得多难,只是这话出自吕布之口,终归让人诧异。
看来,败曹操确实不是偶然。
“第二句呢。”收敛起慌乱的贾诩也将双手从袖套里解放出来,端起了热茶。
“请文和先生帮忙,温侯要当兖州牧。”
魏越说完贾诩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事李傕郭汜自会为他办的,不过是给几万金而已,温侯当不会不舍吧。”
卖官鬻爵这是李傕郭汜的生财之道,要不然怎么在凋敝的关中养着这些部队。
虽然也会靠着贩卖战马,当中间商赚差价,可利润跟卖官没法比的。
“确实不舍,所以要温和先生帮忙。”
贾诩差点就把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魏越。
“温侯说了,文和先生在李傕郭汜面前一言九鼎,有你帮忙,他就能省下这几万金来壮大自己。”魏越充当合格的复读机。
“此事与我何干,我为何要帮忙?”贾诩反问。
“温侯说,这于先生是举手之劳,于温侯却是雪中送炭,文和先生八面玲珑,精于处世之道,明白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道理,”
贾诩再度哑然失笑。
从来只有我算计人,今天竟然被人给算计了,还是被吕布,贾诩内心升起一股无法道明的复杂。
吕布,很有趣啊,估计是真的找了个好手帮忙出谋划策。
不过有一句话他说错了,我是办得到,但不见得非给他办。
贾诩老油条的转移话题道:“便是给了他兖州牧的头衔,夹在二袁之间,又无家族势力帮忙,他在兖州也是站不稳脚跟的。”
吕布崛起于阡陌,没有家族底蕴,没有人脉,兖州世家压根不会买他的账,谁会愿意拿着钱去打水漂呢。
贾诩的默认是吕布想用这個头衔去拉拢世家,可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天下世家一个样,在没有十足把握面前绝对不会轻易站队。
就凭你毫无威望的朝廷下达的圣旨便能拉拢一州世家?
想的太简单了些。
魏越没有回答他,从怀里取出吕布书写的帛布放在了台案上,“温侯说,文和先生读完此信便会相信他了。”
贾诩目光在魏越和帛布二者游走,少顷,拿了起来。
原本狐疑的目光慢慢变得惊讶,最后直接瞪大双眼,连眼角的鱼尾纹都颤动了起来。
短短百来字的信,他是看了半盏茶功夫也没有放下。
“人心入局,牵动各方利益,好生了得,好生了得啊!”
放下信的贾诩一脸震撼的看着魏越,“你说,这是何人所布之局,绝不可能是温侯,绝不可能,我想知道是谁!”
如果李傕、郭汜或者张济他们在这里,一定也会很惊讶。
不是惊讶信的内容,而是就连他们这些认识多年的人也没见过贾诩这般失态。
没等魏越回答,贾诩激动的站起身来回踱步,“甄、糜两家的财力,羊家在兖州士人的号召力,再加上这封诏书,就连我也被算计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