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9日,天色阴沉。
方言坐在自己以前的房间里,台灯照着他的侧脸,砸在写满字的方格纸上。
手边是已经初步完成的《宝贝智多星》的剧本,笔下却是他为《华夏作家》准备的稿子。
虽然不能直接写《白鹿原》,但从《白鹿原》汲取到灵感,不过不是白鹿,而是麋鹿。
就见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上,第一行清清楚楚地写着“狩猎”两个字。
内容简单而沉痛,就是离异的老男人卢卡斯搬到乡下定居,喜欢打猎,跟邻里之间过着和睦友善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撒谎污蔑自己猥亵了她,一时间,这个好好先生成为了整个小镇排挤和压迫的对象,然而当真相大白的时候,全镇居民被狠狠打脸,全都变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
之前有多么大的恶意,之后就有多么大的羞愧。
卢卡斯的事情看似过去了,但永远不会过去,因为卢卡斯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这些曾经欺压、霸凌、陷害过他的小镇居民心头,这个刺只会越陷越深,时不时,甚至一辈子提醒你错了。
想要解决的话,要么就是搬离小镇,找一个没人知道真相的地方,重新开始。
要么就是彻底拔掉这根钉子,换句话说,干掉卢卡斯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电影的结尾虽然是开放式,但也倾向于第二种。
当卢卡斯和小镇居民们“重修于好”,像以往一样去野外狩猎的时候,他的枪口对准无辜的麋鹿,而小镇居民的枪口,甚至是昔日好友的枪口,都统统地对准他这个无辜被诬陷的人。
《狩猎》整一个就是围绕人性的现实主义作品,冰冷刺骨、让人窒息。
方言准备魔改得像卡夫卡的《变形记》一样,人既然可以变成甲虫,也可以变成待杀的麋鹿。
猥亵的诬陷让主人公和周围的环境出现了异化和幻觉,在谣言和幻境当中,主角就是无辜待宰的麋鹿,开始体验一种完全不同的生命样态,并在这种荒诞中走向一个黑色幽默的结局。
在这场人和麋鹿的猎杀游戏中,麋鹿是无辜的,它本身没犯什么错误,就像卢卡斯一样。
本来他也什么都没做,但仍然被作为狩猎的对象,人猎杀野鹿的目的是取乐,而众人猎杀他的目的是为了拔掉这枚扎在自己心口的钉子,但凡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小镇居民的良心就会隐隐作痛。
当处在这种人性的游戏里,是非对错只有受伤者能体会到。
除了故事内核要改,形式从现实主义改成魔幻现实主义以外,背景、环境、叙事这些都得修改。
方言虚构了一个在冰天雪地的西方小镇,主人公也不是卢卡斯,而是以第一人称出现的“我”。
毕竟,既然要把先锋文学的元素融入到小说里,在叙事探索和语言探索上必须“前卫大胆”。
在国内,第一人称叙述的小说本来就很少,而像方言这种兼具第一人称叙述和第三人称叙述的小说,更是鲜为人用,如今的文坛里,差不多只有自己的《恶意》和余桦的《第七夜》这么干过。
想到这里,一念通,百念通。
灵感立马犹如泉涌,字越写越快,整个故事大纲几乎一气呵成。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龚樰的声音:“比赛开始啦!”
紧接着,方燕、韩跃民等人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催促他赶紧出来看球赛。
1985年的世界杯预算赛,是国足第三次向着世界杯发起冲击,但和以往不同,因为去年的亚洲杯,国足可是在决赛憾负沙特,虽然屈居亚洲杯亚军,但却是当时国足创下的最好成绩。
携亚洲杯亚军之威的国足,自然倍受全国观众的期待,希望能冲出亚洲,踢进世界。
“哥,咱们干嘛不去现场看啊?”
看到哥哥的身影,方燕撅着嘴,话里透着一股子幽怨。
“是啊,岩子。”
韩跃民同样不解道,“虽然票一下子就被抢光了,可票贩子手里有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