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坐着喝水,就见李清泉把看完的上一页,交给徐钢看,自己继续翻下一页。
两人一先一后,粗粗地看了一大半。
“看来我们的选择没有错啊,你果然没有让丁玲先生和我们失望!”
李清泉颇为欣慰地感慨道。
“我能这么顺利地写出《大秦帝国之裂变》,多亏了老师的指导。”
方言客客气气道:“也多亏丁铃先生、李老和徐老师能说动了老师。”
李清泉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茅公看过了吗?”
“已经看过了,老师没有在原稿上直接改,说已经把意见写在新的纸上。”
方言回答:“让我礼拜天去取,顺便当面聊聊。”
徐钢问道:“那茅公有没有说发表在什么期刊?是《人民文学》吗?”
方言点了下头:“徐老师猜的真准,就是《人民文学》。”
“理当如此。”李清泉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李老,刚才古桦、莫伸他们都和我讨论了一下。”
方言反映了所有学员的诉求,希望讲习所能够出面,帮他们在所在单位请一个月左右的创作假。
“创作假?这个词取得倒别致的,是你取的吧?”
李清泉投去一束慈祥的目光。
方言直接承认说这是学员们的普遍想法,毕竟有部分人的毕业作品确实还没有完成。
“李老,徐老师,你们是了解我的,我写的小说的速度绝对不慢,但即便照这个速度,在学期结束之前,我也不敢保证能不能完成。”
“这个要等我们开会了以后才能做决定。”
李清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哗哗哗。”
倾盆大雨如注,一直下到了夜里,狂风带着雨点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宿舍里,王安逸一手拿手电筒,一手拿钢笔,听着雨声,写着小说。
“安逸,你还不睡啊?”
铁宁直起了身。
“外面太吵了,我睡不着,干脆起来继续写会儿。”
王安逸把笔帽盖在钢笔上。
“我也是。”
铁宁轻手轻脚地下床,来到她的身边,压低声音地问:“写你那篇新作?”
王安逸点了下头,当被问到具体的故事情节,轻声地说:
“我准备写一个像现在这样的雨夜,一个叫‘雯雯’的女同志下了夜班,没有赶上末班车,碰巧撞见一个陌生的男同志,好心地骑着车载她回家,一路上,雯雯对这个男同志从戒备到信任……”
“然后呢?”
铁宁饶有兴趣地听着。
“然后从第二天开始,雯雯每天都会在公交车站等上一会,期待能再遇上那位男同志。”
王安逸嘴角微微上扬,“就这样等啊,等啊,就是没等到,但她愿意一直等下去。”
铁宁笑眯眯地盯着她看:“你这篇打算投给哪个杂志?燕京文艺吗?”
“也不知道能不能被小方老师看上。”
王安逸点了下头。
“安逸,你是不是对他……”
铁宁看了眼小说,又看了眼她。
“别乱说了,我们俩没可能的。”
王安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铁宁眨眨眼,“没可能?”
“当然不可能,我比他大那么多呢。”
王安逸抿了抿嘴,“况且我这次回去,家里给我介绍了个男同志,之前在徐州乐团当指挥,现在在沪市音乐出版社当编辑。”
“啊?”铁宁惊讶了一声。
“嘘!”
王安逸吓了一跳,接着话锋一转,“其实,我倒觉得你们俩挺合适的,你对他……”
“我也比他大太多了,已经是老姑娘了。”
铁宁摇头失笑道。
“是啊,我们都是老姑娘了。”
王安逸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铁宁低声道:“你还不了解我,我宁愿没有,也不愿意要一个凑活的婚姻。”
“是不是要找一个跟他差不多的?”
王安逸半开玩笑道。
“你讨打!”
铁宁没好气地白了眼。
风声雨声中,两人悄悄地说着私房话,彼此互相承诺,这些小秘密绝对不跟别人说。
特别是,方言!
不一会儿,铁宁感到困意,上床睡觉。
反倒是王安逸,精神越来越亢奋,看着屋外的雨,回想起点点滴滴,情绪随之而来。
沙沙沙,树叶在风中凌乱。
唰唰唰,钢笔在纸上划动。
一篇初稿写成了,题目叫《雨,沙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