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尝试着控制眉心里的魔核,利用花承雪给他的秘诀,控制着魔气流向他的窍穴。
丝丝缕缕的魔气在他的控制之下,和锦衣的灵气丝线撞在一起,互相湮灭。
湮灭时产生的爆炸,实打实的作用在了司浊身上,这也是为什么他全身的窍穴处都会有这般严重的伤势。
至于消失的黄尚,自然已经出现在了司浊的山河社稷图内。
只不过,他没能和自己的另一相相遇,而是被司浊送进了被乘黄隔开的另一片区域内。
拜司城地界外,在出流云国前往天水国的官道上,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停了下来。
正是黄尚的最后一相。
因为距离太远,他无法清晰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和另外两相的联系已经完全被切断。
“出了什么事?”
从他的第一相消失开始,他就隐约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只不过那时候他离开拜司城还不算太远,而他的第二相胸有成竹地让他尽管去天水国便是。
因此,他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此刻,黄尚的两相消失,唯独只剩下他自己,他一时间停下了脚步。
“诶!怎么走着走着就停了?”
他身后的一个百姓被他突然停下的脚步吓了一跳,
“停就停,别挡路啊!”
他的肩上挑着不轻的货物,因为常年干活而磨出的茧子遍布他的手掌。
突然停下的黄尚让他不得不改变方向,险些把挑着的货物撒了。
黄尚转头看去,那是一个粗布麻衣,头发杂乱的汉子。
“你瞧什么瞧?突然停下来差点撞到你不是?”
常年的辛苦劳作,艰难的生活磨平了他年少时的心气,只留下了对世间的一腔怨怼。
他也想过修道法,可花了几年的积蓄,买了本不入流的练气诀他才意识到,自己连认字都没认全。
于是,那本练气诀直接被他压在了枕头下,权当做未来儿子的传家宝了。
至于他嘛...
算了,人活一辈子,也就凑活着过吧。
只是那种怨天尤人的情绪,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的心中不断滋生。
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货物,一年卖得不如一年。
于是,他的脾气也一年差过一年。
“穿的人模狗样的,还不是占了家里的光,换做我这个出生,还指不定谁比谁混得好呢!”
汉子本不善言辞,可常年的生意让他倒是不怯了。
然而这嘴,好巧不巧又随了村里那些泼妇,五行缺了个德。
黄尚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个印章。
“你可认得这个?”
“...官...官印...!?”
汉子看到那个印章的瞬间就慌了,
“官爷!是小的瞎了!小的这不长眼的东西怎么就差点撞上官爷,是小的的错!官爷别生气!”
他认不出那是什么官印,但是他知道,那材质就不是一般市井上的劣质货色能比的,
拿得出这种东西的人,想要摁死自己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于是,他开始认怂。
直接一撂扁担,跪在地上开始磕头。
黄尚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只问了一个问题,
“要是我没这官印,甚至比你还要凄惨,你可当如何?”
汉子先是一愣,也不知眼前这官爷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这还用问?
谁不是欺软怕硬的主?就是流云国的圣皇,不也得看看天上上国的脸色不是?
只不过他不敢直说,连忙反驳,
“哪能啊!官爷,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不干那缺德事儿!”
“那如果有朝一日,你一朝悟道了呢?成为了百姓口中的神仙呢?”
“...”
汉子没有说话,倒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只是因为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神觉敏锐了百倍不止,周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他的眼中。
“...我开窍了?”
他心中默想,眼睛已经开始滴溜溜乱转,在路上丰腴的妇人身上乱扫,
“哈哈哈...哈哈哈...我当真开窍了?!”
再看向黄尚的时候,对方手上的那个印章显得如此渺小。
他又突然觉得对方不过是个小官,哪里比得上一朝开窍的自己?
殊不知,他的头顶处有一根若有若无的丝线,连接着黄尚的脑袋。
没错,是黄尚让他有了和自己的一样的视界。
汉子看到的就是他黄尚平时看到的。
那一刻,黄尚的动作在汉子眼中也变成了乌龟爬爬。
“原来...”
汉子的脸上出现了狂喜的表情,
“...这就是悟道的感觉!哈哈哈哈!我牛不凡果然不凡!哈哈哈!”
他的声音迎来周围路人的围观,只是他们眼中只有不解和嘲弄。
“又疯了一个...”
“哎!可不是嘛,年景不好,这种人只会愈来愈多。”
“娃儿别看。”
那一刻,牛不凡只觉得那一声声凡人的声音是这般聒噪。
黄尚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宛如观道。
“你们这群凡人!你们懂个屁!”
他大喝一声,周围的人被他的音浪震地踉跄,赶紧朝着远离他的方向逃跑。
牛不凡哈哈大笑,只觉得自己一朝得道,未来必当前途无量。
他再次察觉到了黄尚的视线,转头看向对方,直接一个箭步上前,
“你还瞧?!”
牛不凡裂开大嘴,
“不过若不是你和我废这两句话,我也无法开悟,我就饶你一命!”
那一刻,黄尚眼中看似无波无澜,但是却酝酿着惊天风暴。
“我一直觉得,是道高了,人心才会贪婪。”
“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发迹时都是那般彬彬有礼。”
“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并非道高者德寡,而是德寡者道高,我是倒果为因了...”
那一刻,司浊山河社稷图中的黄尚其余两相直接消失不见。
“错不在道,错在人心。”
黄尚长久对于道的排斥,让他始终过不了出窍化神的那一关。
此刻,他也悟了。
于是,他斩断了头上和牛不凡连接的那根丝线。
牛不凡瞬间跌落凡尘,黄尚也消失在原地。
那一天,流云国拜司城多出了一尊化神。
那一天,流云国官道上也多出一个疯子,姓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