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这点煽动确实毫无作用。席伦的笑容变得有些释怀，于是安静地等待着钟天裔开头。
“那天晚上我们谈过之后，我私底下去各个卫兵队调查了一下，关于上报到卫兵队的，你们所造成的损失。”
“哦？去找我们的丰功伟绩了吗？”
“然后，我顺便去查了查那些受害者，尤其是在目击报告中，出现了跟你相关的内容的，然后发现......”
说着，钟天裔顿了顿。
“那些人私底下，也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啊。从走私一些碰不得的东西，到实施诈骗活动，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那钱也是不干净的东西。”
席伦嘴角微微上扬，看来钟天裔的调查基本没有差错。
“安索市是由四个地区共同建立的，但是，四个地区的法则各有差距，在没有商量好的情况下强行将法则设立在安索市，那必然会出现有部分人习惯但是另一部分会感到无辜的情况。因此，安索市到现在也没有相对完整的法则体系，唯独被大家共同认可的，便是对人身安全的保障。某些违法行为，在自己的地区是真实的违法，但在法则迟迟没有完善的安索市，却有不少被默认了下来。你们危害了他人的安全与财产，在安索市固然是违反法则的行为，但是，那些人，真的没有错吗？在调查完这些后，我大概也懂得你的想法了。”
“四个地区共同建立的城市......”席伦微微仰头，“还真是别扭啊。”
“是啊。”钟天裔索性转身靠在牢房的铁栏杆上，“对与错，好与坏，本身就不是绝对的，在这个法则无法确定下来的安索市，一切的界限就变得更加模糊了。”
“那么，我再换个问题吧。”终于，连席伦自己也严肃了起来，“既然你知道了这一切，你，还有你们，会怎么做？”
“至少，我会坚持自己该坚持的主张。”
“哦？”
“刚才，我听到了一件事，关于我们的一个朋友，不堪回首的过去。在战争时期，他所做的那些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而我们，也不会因为过去的那点事而疏远他，很简单，因为我们有自己的主张，不会轻易抛弃将我们视为伙伴的他。所以，就算是在这个安索市，我也会坚持自己的想法，保护该保护的人，对抗该对抗的事物。”
“保护和，对抗么？呵。”钟天裔的回答，让席伦不禁笑出了声，“说得倒轻松哦，等一系列的事情出现分歧，你还能坚持下去吗？”
“那你就拭目以待吧。”
“唉，真是的。”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席伦叹了口气，只是，他的表情放松了许多。许久，他开口说道：
“要想对抗盗贼团的话，最好还是从周之御下手。他跟我一样，不愿再伤害无辜的人，如果能把他带回来，不管是削弱盗贼团的战力，还是了解其他成员的内情，都有不小的帮助。”
“那关于其他成员，你知道多少？”
“很遗憾，我也说过大家都有自己的目的，所以其他人，我了解得并不深，只知道佐克跟梵曾经有点关系，所以他就像是梵的副手一样。潘梓兰的事我是真不清楚，我了解得最多的，恐怕只有周之御了。”
“那，周之御的事情多少也说说吧？”
“也是。”席伦挠了挠头，回忆道，“我想你也知道，他曾经是伏莱西军队的一员，比起我的隐秘行动，他正面冲突的机会更多一些。他身手很敏捷，所以他的队伍适合打游击战。”
仔细回想，周之御能以比较别扭的动作同时攻击何辉文与洛笙，而且他后来所使用的东方棍，也预示着他是那种动作灵敏的角色。
“记得听他说过，他曾经在一个孤儿院长大。成人之后，在孤儿院做过一段时间的看护，但是后来，战火蔓延，孤儿院所在的小镇也被波及到了些许，为了保护那些孩子们，他也毅然决然地加入了军队。他说，在闲暇的时候，他还是会回到孤儿院，没想到隔得最久的那次，他发现孤儿院被一个欺负孩子的恶霸占领了，于是他处理掉了恶霸，并继续充当那些孩子的看护，直到新的看护人加入进来。”
“这么看来，他应该很受那些孩子的喜爱咯。”
“他也是这么说的，明明脸上的印记就很吓人......原本他是打算等战争结束后，继续回去照顾孩子们的，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
“事情？”
“比如说，把自己的上司干掉了什么的。”
钟天裔皱了皱眉头。
“游击行动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周之御虽然出过很多力，但听他说，他的上司以‘不是一个人的功劳’为由，把整个小队的军饷克扣了。”
“私吞了？”
席伦点了点头。
“其他的成员敢怒不敢言，但周之御不行，之前照顾那些孩子，他就在透支他的存款，没有资金，孩子们也要挨饿。所以他找了个机会，跟那个上司商量，希望能分到一些钱。不想，那上司不仅不同意，还对周之御冷嘲热讽，简直就是，骄横跋扈惯了的模样。”
“这种人在我的军队里，估计我也忍不住。”钟天裔攥了攥拳头，毕竟身份相同，他也能够感同身受。
“具体情况我就没问了，反正最后就是，他干掉了那个上司，稍微收走了一些财产，在全部交给孤儿院之后，企图来安索市找点出路。最终，我们是在一片树林里认识他的，他也没能忍受梵的蛊惑，加入了盗贼团。”
“但是不对啊，伏莱西那边应该很容易就查得出凶手是他吧？怎么能让他逃到现在？”
“我也不知道咯，他不是前段时间被抓了吗？他的样貌你们应该发布出去了，如果伏莱西的人知道，肯定会来接人的。恐怕，那个上司死掉的事及其调查结果，被负责人压下去了。”
听到这，钟天裔低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现在去哪找他，我也不清楚，总之，就麻烦你们咯。”
“嗯，这就够了。”线索已经足够，钟天裔转身向监狱外走去。
“啊，那个。”稍加思考，席伦喊住了钟天裔，“虽然现在问有点不要脸，但是，你觉得我会在监狱呆多久啊？”
钟天裔眼珠子一转：“呆不了多久吧？反正各种证据指明，你根本没做过夺人性命的事，小偷小摸能判多久？再加上你针对的是一些大家憎恨的人，可能会有些人把这件事压下去吧？”
这话怎么听着跟自己刚才说的有点像？席伦回味了片刻。
“那协助越狱呢？”
再问时，钟天裔已经没影了。
“希望可别是滥用职权吧。”席伦耸了耸肩，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那么，就祈祷你们接下来的行动能顺利了。”
......
从监狱出来，来到齐炀的办公室，钟天裔这才有了一丝“现在自己是队长”的实感。
“相关的线索，可以让没事干的洛笙去查，但是......”
除了洛笙，应该还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钟天裔掏出通讯装置。
今天一天，钟天裔已经听说了两个人，为了自己的目标，被迫下了杀手。或许周之御的这件事，让他去处理会更好。
于是，钟天裔不再犹豫，手中的装置，连通到了何辉文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