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湜说着说着,开始给老朱戴起了高帽子。
老朱心里十分受用,还是大气地笑道:“今日廷议,但说无妨,言者无罪。无论是言弃言守,朕均不追究。你也不要危言耸听。”
黄湜又说道:“辽王曾教导学生,苟利国家生死以,岂以福祸避趋之。西域善后,功在千秋,利及子孙。即使陛下治罪,诸位大臣责怪,臣也要壮胆直言。”
老朱面露喜色,知道这黄湜肯定是有了辽王的授意,就说道:“不要啰嗦,朕就知道你有方略,赶快给朕细细说来。”
这时,一些大臣开始对自称为辽王学生的黄湜投以鄙夷的眼神来。
黄湜却受之坦然,视若无睹,就在大殿之上大胆讲解起来:
“臣以为,经营西域,是战是和,无非兵、马、钱、粮四件事情。是弃是守,也是兵、马、钱、粮四件事情。以当今大明国力,经营西域,宜在守成。”
“辽王离开西域时,已留下一万精兵,又和回鹘、蒙古诸部商议,战时可募二至三万番兵,攻伐不足,守成有余,足以应对帖木儿十万来犯之敌。”
“辽王又在离开天山时,让西宁侯将所俘获帖木儿战马五千余匹,送往河西山丹放养。龟兹的郭骥、西海的宋瑛,迪化的宋晟诸部尚有战马八千。如果定下留守之计后,也可暂时挑选其中三千匹送往天山各地放养繁殖。”
“所以,臣认为,驻守西域,兵马一事不足为虑。”
户部侍郎傅友文禁不住插话:
“这放养马匹也要人,也要钱粮草料。大明开国以来,鼓励百姓放牧,在庐州等地设立马厂,凡为朝廷繁育一马可免五十亩田赋。”
“目前,五户百姓尚且难养一马,三年赔两驹比比皆是,庐州马厂已经名存实亡。”
“现在又要在域外万里放牧,动辄万计,一旦遇到干旱、雪灾、狼群甚至是瘟疫、战乱等变故,难免会鸡飞蛋打。”
“到时候,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黄湜答道:
“傅侍郎所虑极是。大明御边,首在马政,马政之行首在用人。蒙古人天生擅长养马,一人养马胜过十个汉人,正如汉人种田,一个人胜过十个蒙古人。”
“太仆寺主掌马政,上至卿丞,下至吏役,多为汉人,长居内地,不懂马政,故事倍而功半。庐州等地马厂养马之人多为内地汉民,也不懂养马,不懂育马,更不懂医马、驯马,倒赔在所难免。”
“如今大明天威布于塞外,愿为陛下执鞭放牧者不在少数。比如辽东之火真、薛台,西域之安克帖木儿、仆固雄。朝廷如果能不分畛域、族群,量才使用,马政当然会事半而功倍。”
这时有不少大将开始颔首称是,黄湜所举的例子还是十分恰当的,但是为什么以前怎么没有人注意到呢?
黄湜又摊开早已准备好的西域地图,挥舞起手中的小棍棍,学起辽王当初讲解海军章程的范儿,图文并茂地继续说道:
“马政二在保障。朝廷只需派出大员,于河西山丹、天山巴里、青海西宁等草原勘定四界,另驻兵一百,以防盗匪。”
“辽王和楚、蜀二王,江南沈家,山西晋商,还有直隶徽商均愿效力朝廷,出资提供兽医、马僮、仆役,建设马厩、房屋、栅栏,购买草料、工具、杂物,承担治病、繁育、照料之责,不需费朝廷一银一粮。”
“只是朝廷须与出资人立约为据,无论王府或商人,必须如约提供相应马匹,朝廷同时批以盐引,同时允许商人享受牧羊、经营盐茶、布匹、丝绸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