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村的路,熟悉又陌生。
路旁的庄稼像是在画板上抹了一层绿。
那油光的叶子,那沉甸甸的高粱穗,还有那飞在半空,成群的蜻蜓,让易天成有一种身在画中的感觉。
没有喧嚣,耳旁,除了风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羊肠小路旁,小花发出的淡淡青草香。
剩下的就是自行车压在黄土路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易天成深吸一口气,空气里的柴火味,伴着眼前从青纱帐的尽头,出现的村庄,这一切让他感觉亲切无比。
再世为人,易天成似乎更为珍惜,眼前的人,还有眼前事。
村口。
几个婶子正围在磨盘前,男人这功夫都下地,村东头要修一条水渠,是为了明年准备的。
据说,临县的产量都到了一千二百斤了,今年,镇上动员所有的村屯,大型水利。
吹牛之风盛行,弄假作虚的事似乎已经在村屯间初见端倪。
这个时候的人,似乎有着干不完的力气,使不没得劲儿。
当然了,从去年的年底,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国家的口号,也把这个百业待兴的国家,一步步地推上了“大干!快干!”的时期。
有人说这时候的人,穷怕了,想早一点过上好日子,思想上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易天成在经历了这段时期后,他似乎明白,这并不是什么异想天开。
如果你突然间成了自己的主人。
那么你又会如何呢?
难道你不想让自己的日子更好,更快,跃进式地发展吗?
“成子,回来了!”
说话的是他家邻居张婶子,四十来岁的农村妇女,家里三个儿子,最小的那个正光着腚,蹲在磨盘前,两只手满是稀泥,见到易天成,他在鼻子上蹭了一把鼻涕:“天成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抓鱼啊?”
村东头的河套里,这个时候的鱼又多又肥,张家老三小名叫虎子,易天成上前,猫腰,在他屁股上拍了下:“也不说穿个裤子,别冻着!”
初秋时节,天气谈不上多热,可秋老虎却有着一股子燥热劲,穿的多了你会热,穿少了,还有一点凉飕飕的。
二八月乱穿衣,说的就是这个。
虎子站起身,能到易天成的肋叉骨,将满是稀泥的手,在身上穿着的跨栏背心上擦了下,他一把抓住易天成的衣角:“天成哥,你就带我去呗……我保证听话。”
张婶却指着虎子,没好气地道:“三儿,你别磨你天成哥,再说了,河套那边缠人,伏天死过人的,咱可不去!”
虎子噘着嘴,可抓着易天成的手没松开,只是“哦”了一声。
易天成心里惦记奶奶,一晚上没回来,他和几个婶子说了声,推车进了村。
虎子低着头,一只手在脑后挠着,一只手却不老实地扒拉两下自己的“小鸡鸡”。
没走几步,张婶的骂声响起:“三儿,你又干什么去啊?”
虎子却头也不回,只当没听到,小碎步,一溜烟地跟着易天成进了村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