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汪为仁醒得很早,透过窗户尚可望见黎明前淡淡的月色,他一直枕着自己的手臂躺在床上,心中好似翻潮覆海一般,独享着这份黎明前的孤独让他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他坐起身来盘膝而坐运功静心,“玉默谦经”绝妙真意他倒是悟通了几分,武功与昔日相比也可谓是霄泥之别。曙光从窗户外绽放,他平息一番,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内力无比舒爽,可是在内心身处总有一个冥冥声音在向他呼喊,他总是在想听到的时候声音又消失不见,每逢此时他的双眼都如被血洗过一番,猩红一片。
洗漱过吃罢晨饭便欲往商地安排事宜,他心想道:“奇怪,自将张三麻和李四眼杀死后怎麽许久都没有见过那群无赖人了?现在有些跑腿的事情让他们去做做也好。”
当他来到无赖啸聚的堂口时并未见到一个人,屋子内蛛网缠绕,凡物蒙尘,他心想道:“这里像是许久无人待过的样子,杂草乱生,一派荒芜景象。”
他四处转了转,接着又兜转几处堂口情形是一模一样,他奇怪道:“这些人莫非是寻得了好去处,都离开这里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杀张三麻与李四眼,可惜当时实在未忍住嗜杀的欲望。”
汪为仁只好折回赌坊,写下一封“告诸商书”而后吩咐赌坊的侍卫道:“你们将这封书信多抄录几份送往经商重地下的各路商户。”
交代已毕,汪为仁心想道:“看来是得多培养一些能够忠于本公子的人,对了,仇府中曾共事过的啸大侠几人论武功论忠诚尚且不错,我不妨将他们拉拢过来。”
一封封书信送往经商重地的商户手中,看到此书的商户老板各个大吃一惊,有些熟悉的老板奔走相告,走到一起商议,街上之人对此事议论纷纷,走过靠街的商铺必然会听到他们商议的内容。
“我说王大哥,你收到仇宫主的‘告诸商书’没有?”
“收到了收到了。”
“那你说该怎麽办?”
“还能怎麽办,照着办呐......”
“这让咱们是不是挣得忒少了点?”
“你没看到书上说,长运物价过高,现今调整,务必从令入流,否则后果自负,你难道还不敢降价?”
“这个嘛......”
“其实说实在的,长运的物价的确是高,主要是过去仇宫主过去要收月银,我们还要交各种赋税,偶尔还有混混无赖赊白账,没办法不从价格上捞回本,现在经商重地一成立,我们的负担减轻了许多还受到仇宫主的庇佑,理应要降价的。”
“可是她规定我们收获的收益不得超过二十钱这不是胡扯嘛,赚太少了,我可是做古董生意的,南来北往地跑生意鼓捣古董,到头来赚得还没有花得多,这不是亏大发了嘛......”
“哎呀,这能有什麽办法嘛,好歹让你赚二十钱,若是让你赔本做买卖你岂不是连铺子都得赔进去?人家可是仇高齿,上通下顺的谁敢去跟她较真,咱们既然依靠人家的经商重地做买卖,有得也有失,还能不放老实些?”
“那她也应该让我们根据商品的行情来看啊,咱们商人才是最懂行情的,怎麽定价也是最清楚的啊?”
“人家哪管这些事情,我这布匹生意也只能凑合着做下去了,不然有什麽办法,怕不是你要去跟人家理论理论?”
“我哪有那胆子......”
随便抱怨两句也就完了,买卖该做还得照做,不过经商重地的物价一降反而让长运的经商业较之以往更加昌盛起来,东西南北的货商走货也更加频繁,尤其是实惠了长运城的老百姓。
但见路上的打招呼的人道:“老哥,你上哪儿去?”
“我去买了些菜。”
“我这也要上集市去买点儿菜,现在这菜价便宜些了,能换换花样吃。”
“可不是嘛,过去十几个钱买这麽一点,现在能买这麽一些,仇宫主真是活菩萨啊......”
“谁说不是,现在仇宫主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是完全不一样喽,她能看得到咱们老百姓的疾苦了,可比那些三四不通五六的人强......”
颜府,颜古富听闻经商重地的米面粮油等物统统降价顿感困惑,颜古富道:“仇高齿不是已经死了,是谁在掌舵经商重地?”
方师爷猜道:“莫不是汪公子?”
颜古富道:“莫名其妙来个大降物价,他小子到底是要玩哪一出?”
方师爷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莫非是想要做些什麽事情?”
颜古富道:“师爷,你去将他给本座找来,本座要跟他好好聊聊。”
戴府,戴缈生道:“是嘛,经商重地物价大降,这可是好事情啊。”
柳木与谭钱相互对视一言,柳木疑惑道:“坊主,这怎麽会是好事情?”
戴缈生道:“物价下降,往来的商客自然会多起来,商场交易岂不频繁?人多是根本,何况人人兜里有余银那岂不是锦上添花,余银积攒多了他们的欲望自然也就多了,我们的赌坊、青楼岂不是要大赚?”
柳木道:“如此想来坊主所言极是。”
谭钱道:“这可是好事情啊,可是现在赌坊与青楼却是有很多家。”
戴缈生道:“这就看老谭你的手段了,你要好好想想能用什麽办法留住客人和他的银子。”
谭钱道:“是,属下明白。”
戴缈生心中却想道:“此乃天助我也,看来总有人要在这片江湖上粉身碎骨。”
与此同时,方师爷已经将汪为仁请到府中,颜古富见到汪为仁便是寒暄几句而后让座。
汪为仁道:“颜老板今日来找在下所为何事?”
颜古富笑道:“今日本座听闻经商重地的物价大降,可有此事?”
汪为仁道:“不错......”
颜古富道:“降价意味着商家获利变少,不知各路商家同意否?”
汪为仁道:“见仁见智,他们既然加入了经商重地自然就不能将自己的利益看得太重,凡事要以大局为重。”
颜古富道:“没想到汪公子胸怀如此开阔,看来此事也是汪公子的主张了?”
汪为仁道:“实不相瞒正是在下的主张。”
颜古富道:“本座实在想不明白,汪公子做此事的意义何在?”
汪为仁解释道:“自成立经商重地以来,仇高齿便不再收月银并声称要保护所有商户,在下想退一步与退一百步并无甚区别,所以干脆就将商地的物价略作调整。”
颜古富道:“汪公子这是略作调整,你可知道你这一调本座商号下的商户如何做买卖?”
汪为仁道:“说实话长运的物价的确太高了些,百姓肩负重担苦不堪言,此番降价倒是惠及长运内外的所有百姓,我想颜老板也概莫能外。”
颜古富道:“汪公子是想让本座降价?”
汪为仁道:“降价已是大势所趋,颜老板也要洞察时变。”
颜古富笑道:“汪公子说得不错,可是汪公子真的是心系长运城的百姓吗?”
汪为仁道:“莫非此番举动还可掺假?”
颜古富笑道:“汪公子既然如此说本座又岂能不信?不过,本座要告诉汪公子的是身为商人就应该做商人应该做的事情,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冠冕堂皇却暗藏祸心必会殃及自己。”
汪为仁微微一笑道:“颜老板莫非想说坏人就应该有个坏人的样子,放着坏人的事情不做偏偏去做好人做的事情,否则坏人就谈不上坏人?”
颜古富朗声大笑道:“汪公子讲话果然妙趣横生,商人的眼里看到的是银子,汪公子莫非不是商人?”
汪为仁道:“在下自然是商人,可真正的商人却是商而无商,真假莫测。”
颜古富道:“说得好,但凡世人都能有汪公子这番觉悟这世道可就真的真假莫测了。”
汪为仁道:“在下是商人,不过商人也不应该发昧良心的财。”
颜古富道:“富人不仁,仁人不富,商人若不重利又岂能为富,汪公子的青楼、赌坊难道不就是为了赚银子?十赌九骗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啊。”
汪为仁道:“颜老板说得在理,可是老百姓以钱为道,为道日损,损之又损,所以有些钱可以赚,有些钱却是赚不得。”
颜古富笑道:“什麽钱赚不得?”
汪为仁道:“烟花柳巷对赌这等欢愉之所是来者自来,厌者自厌,不做强求,可是事关民生之事却不能如此松散应对,物价过高伤民,物价过低轻商,这是最简单的道理,是故如何做到人人得利且安,此间必须要再做出一番调整,官家无用,故此,经商重地便担负起了这等重任,在下只想说这是人人所愿,百姓之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