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怜挨个看了一遍道:“就林娇人好了。”
花娘快赞道:“公子果然会选知己,这娇人可是我们举花楼十大花牌之一不容易见,价格嘛,自然是贵了些。”
小怜道:“贵怕什麽?本公子有的是银子。”
说着递给花娘一锭银子,花娘眉开眼笑道:“哎呦,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子弟,公子爷请到上等雅房稍候片刻,林娇人过会儿就到。”
小怜道:“劳烦带个路。”
花娘亲自领着小怜去了,小怜边走边说道:“说白了不就是青楼嘛,总是说些听起来自以为雅趣的名字。”
花娘一抖手中手绢,捏着兰花指道:“不怕公子爷笑话我们俗,我们若是叫的俗里俗气的显得多没品味,我们这是俗中找雅趣。再说了我们这里的姑娘哪个不会琴棋书画,公子见识后就知道了。到房间了,就这间,公子爷稍候片刻,我先去招待客人去了。”
小怜打发了花娘走后,又有人为她沏上茶,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林娇人整理着仪容款款跟着侍女走来,敲响房门,小怜道:“进。”
林娇人推门而入,闷头向客人深施一礼,然后抬起头来一看,眼神中一丝诧异一闪而过,已经传达出“是你”的意思来。
小怜笑着点点头。
林娇人乍眼看去弱不禁风,一身粉色流袖裙衫穿在身上,洁白如玉的肌肤若隐若现,如雾里看花一片朦胧。林娇人娇柔道:“公子,小女子来的慢了些,让公子久等了。”
小怜道:“本公子就是为美人而来,只要能见到美人多等一会儿又何妨?”
林娇人道:“难得公子如此垂青女子。”
小怜道:“美人貌美如花,当真是我见犹怜。”
林娇人娇笑着走到小怜身旁低声道:“娘娘让你来找我?”
小怜道:“美人不妨陪本公子到花帐一叙。”
林娇人道:“公子请。”
二人放下围帘,小怜道:“我来找你有个任务交给你。”
林娇人道:“有任务来找我,没任务的时候怎麽也不见你来看望我?”
小怜不作理会道:“毁了田玉良。”
林娇人冷哼一声道:“若让我取一个好色之徒的命我轻而易举,让我取一个据说十分正气的府寺大人的命我可不太合适。”
小怜道:“娘娘的命令是毁掉。”
林娇人缓缓说道:“毁掉一个人可要比杀掉一个人困难的多。”
小怜道:“任务中出现的任何风险都不用你承担。”
林娇人道:“我可是直面风险的人,你们这躲在背后的人当然可以大说其话。”
小怜道:“有些事情适合你来做,有些事情适合我们来做,你最好不要忘记我们的命是娘娘给的。”
林娇人道:“我当然知道我的命是娘娘给的,所以我在这举花楼出卖自己的身体为娘娘洞察着举花楼的一举一动,而你却日日伴随在娘娘身边对我不理不睬。”
小怜道:“命令就是命令,你最好不要抱怨。”
林娇人道:“抱怨?你懂什麽是抱怨吗?我度日如年,每天都要陪让我生厌的人睡觉,你怎知道我的苦衷?”
小怜道:“我们都是为娘娘做事的人。”
林娇人低语道:“是啊,我们都是为娘娘做事的人,不能有丝毫怨言,可是我们算什麽?身在同一座城却终年到头见不得一面。”
小怜道:“你未免太感情用事。”
林娇人流下两行清泪道:“感情用事?感情多了也成了坏事了,难道娘娘没有更好的办法?”
小怜道:“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你。”
林娇人捧起小怜的面颊道:“你到底还是怜我。既然如此,我就用我自己的方法解决。”
小怜推开她的手道:“你......只要能达到目的用什麽方法都可以,若是失败了娘娘跟前我可说不过去。”
林娇人道:“娘娘,娘娘,你心里只有娘娘?若不是因为有你,我何苦在着里待着,在这长运城里待着,我远走高飞不好吗?”
小怜道:“走不出这片土地。”
林娇人道:“走不出还是不愿走还是不能走?”
小怜道:“没有分别。”
林娇人道:“你心里恐怕只有娘娘。我可是活生生的人,而娘娘对你来说只不过是梦幻泡影,你得不到的。”
小怜道:“说得够多了,到此为止,我们只需要听从娘娘的命令就好,不要让你的情绪影响到任务否则娘娘不会放过你。”
林娇人道:“我流连于百色花间,心却始终如一,我希望你能明白,不要让我错负。”
小怜道:“尽管这片江湖是冰冷的,可还是有人能够出现在我们的生命中帮我们消融寒气,相逢已是缘分,何必苦苦纠缠。”
林娇人道:“说得倒是我招人厌烦了。好,不管是你交代的事情还是娘娘交代的事情我都会尽心去办。”
小怜道:“我们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是用是弃我们没有办法选择。”
林娇人道:“这样的感慨你不觉得太无力太懦弱了些吗?我们不必如此脆弱。”
小怜道:“我不会背叛娘娘。”
林娇人苦笑道:“我会吗?”
小怜道:“我该走了,静待你的好消息。”
小怜下了床径直朝门外走去,林娇人趴在床上低声啜泣,她也不知道她这样做有什麽意义,只知道在这里还有她的牵挂她不这样做心中就会更痛苦,念如一根又粗又长的锁链将她牢牢束缚在这里,纵使她千般难受却还是甘愿忍受,难以割舍的人却是让她受尽伤害的人。江湖之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中的主角,没有人可以用她的光辉去否定别人故事的意义。
小怜走后,林娇人振作起来,她想着如何可以毁掉田玉良,她最近从很多人嘴里听说长运城的田玉良大人秉公执法,门无杂宾,若想加害于他实在比杀掉他难。
林娇人找到花娘,满面愁容,花娘看出林娇人的样子有些不对,花娘问道:“娇人,你怎麽了?”
林娇人轻叹一声道:“花娘,眼见我的年纪越来越大,容貌越来越不如从前,快要人老珠黄,我想不做这一行了。”说着眼泪流下来。
花娘道:“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过过日子?”
林娇人点点头。
花娘安慰道:“娇人呐,你可是我们举花楼十大花牌之一,你生得如何是要别人评出来的,只要你还是十大花牌之一就说明客人还是恋你,你何必这麽想?”
林娇人道:“我现在应付客人感觉有些力不从心,花娘,我在烟花柳巷活了几十年,我想真正的为自己活一次。”
花娘道:“娇人,我们是一介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走到江湖上一没背景,二没靠山,三没银子,还真不如在这里姐妹们互相照应生活好些,安静地过日子那都是愚妇之念。”
林娇人道:“我从未觉得过想安静的日子是愚妇,我本天生好静,不喜吵闹,卖身举花楼也是情非得已。”
花娘握着林娇人的手道:“我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是情非得已,若是有人知道怜惜我们谁不想过真正的日子,可是回不去了。”
林娇人道:“花娘,回得去,这些年来我也攒了些银子,我想为自己赎身以后去过风雨不扰的俗日子,老死江湖也无怨无悔。”
花娘道:“这……娇人,你可知道你赎身之事我实不能做主,你我姐妹一场我也希望你能得以善终,这样吧,我帮你探探楼主的口风。”
林娇人哀求道:“务必请花娘从中帮忙劝解。”
花娘一时心中不忍道:“你放心,我定会尽力而为。”花娘想了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这里待了几十载,她深知这群姑娘的命运,到了老来谁会为她们养老送终?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了自己的老来生涯苦苦赔上自己的一切,心中感叹道:“还是年轻好,年轻看得开。”
林娇人道:“多谢花娘。”
花娘一番劝说断无常同意让林娇人赎身,花娘将消息告诉林娇人,林娇人喜极而泣,她终于可以摆脱这里了。
花娘道:“你打算什麽时候走?”
林娇人道:“就今日吧。”
花娘道:“未免太着急了些,好歹让众姐妹为你饯行。”
林娇人道:“花娘,不必了,我只想在无人注目下离开,落进楼外的尘埃中,做一个自己喜欢做的人。”
花娘道:“好,那也别怪花娘不送你。”
林娇人道:“娇人心中有花娘。”
花娘道:“大家都是姐妹,花娘心中也有你,那你自己就回屋收拾收拾去,多保重。”花娘见惯了来来去去的人,悲欢离合看得也到平淡了些。从这里走出去的人以后的命运如何她不知道,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她尽力照顾着,这片江湖为何对人如此冷漠?她也是不知道的。
林娇人收拾妥当,打包好在举花楼忘不掉的印记,雇了辆马车当天就离开了,去了城外的村子里,寻到一处住处安顿下来,她开始着手准备如何去陷害田玉良的事情。
夜半无声,林娇人对镜改扮自己,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用我的方法,用我的方法好啊。幸好田玉良是位君子,若是换成一介贪财好色的小人,此事做起来就难了。田玉良啊,田玉良,你讨娘娘不开心这到头来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我可是很久没杀人了,这样的感觉真是让人怀念。”尖锐的笑声传遍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夜半子时,夜鹰尖叫,林娇人的笑声丝毫不逊色夜鹰多少,让人听起来实在寒栗。
是夜,汪为仁问花娘:“花娘,娇人哪里去了?”
花娘道:“大公子,娇人她走了,去哪里我也不晓得。”
汪为仁道:“走了......”
汪为仁眼睛一转便跑出了门去。花娘叹道:“人是白日里走的,你现在到哪里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