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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客断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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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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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夜怀道:“你不觉得你们的废话太多了吗?”

朔州侯微微一笑道:“话多并不是我不想让你们死而是我想说,我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我知道我已经说的够多了。”说罢,手轻轻一挥,朔州侯的护卫像一群捕猎的狼有秩序地扑向龙凉思、龙夜怀。这些护卫的战术风格都是朔州侯亲自培养培养出来的,他不喜欢依赖江湖人,他认为江湖人很善变。这些护卫的培养本钱很高这也是他全部的有生势力。他向来喜欢无争从小又与充州侯很投脾气,所以他愿意动用自己有限的生力军来帮助充州侯。

金属碰撞声不断传来,有人将它当作悦耳的乐声这象征着实力;有人将它当作一首悲乐这象征着死亡;有人根本不会将它放在眼里因为他们构不成威胁。这群护卫对龙凉思、龙夜怀这样的人来说就是在浪费他们自己的生命,朔州侯显然也看明白了这一点,大声喝道:“退下。”

所有护卫向后退开,风轻轻吹过送来一阵血腥味,地面上躺着十几具尸体,朔州侯道:“不能不承认你们的武功很不错。”说着他拔出了他几乎从没用过的一柄剑“无争”,这是他亲自为他的剑取的名字。他缓缓地向前边走边说道:“这柄剑从没有染过血,不知道今日会不会饮血。”他向他们慢慢走进。

龙凉思看到他剑身上刻着的字道:“你应该庆幸,因为你的剑今日也不会染血。”

龙夜怀道:“与世无争的剑就不应该染血,否则就是它最大的悲哀。”

朔州侯道:“这不是你们可以活下去的借口。”

龙凉思道:“因为必要的时候它依然会饮血。”

朔州侯手腕一抖,剑光一闪,刺向龙夜怀。

步起扬收起了扇子,低声道:“步清剑来。”

小书童步清从背上拔出一柄剑丢给步起扬,步清退到远处咕哝道:“公子真是越来越喜欢摆谱了,连‘寒’还要我来背。”

步起扬身子也如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地冲向龙夜怀。不但步起扬的剑让人感觉到杀意,连他的人也让人感到丝丝寒意,若此处有水恐怕水都会因为这股寒意凝结成冰。

龙凉思眼中含光,异常兴奋,道:“剑寒三尺水,自非一日功。你很了不起。”

此非举世骇俗的决斗,但是依然触目惊心,没有人不承认这一点。

龙凉思的不尺与步起扬的寒,是长与短的较量,长剑强,短剑险,可是双剑均锋芒无伦。两人的攻势都很紧密,脚步不断变换这方位,剑锋不停撞击。以己剑式为基,破彼剑式为心,不尺带着不尺的险辣,寒展现着寒的凌厉,人不同用剑的方式就不同,剑意是展现心意的一种最强的特写,要想看清一个人看他如何用剑是最直观的,这一点在江湖上基本是公认的道理。

龙凉思反手执剑,身子转动幅度并不是很大但是能让自己以一个很舒服的姿势蓄势,舒服也是剑客在对剑时必不可少的感觉,在危险中还能让自己舒服无异在心态上已经胜了三成。

龙凉思看到步起扬的破绽,但是这个破绽是虚是实就不得而知了,他以极快的身法向上冲去就像在水中憋了太久以至于似心中积愤久矣的蛟龙冲出水面的那一刻狂肆的大吼发泄心中的愤怒,这就是积攒的势。手中的剑化作万千寒影形成一道剑幕,剑交织在一起,在场的所有人分不清谁的剑长谁的剑短只看到剑影攒动,人闪转腾挪。

几十招过后,步起扬因一招之隙被龙夜怀剑追不绝导致自己的剑招越来越不连贯。他此时就像手掌上扎了根刺想攥起拳头打人不但力道不足,自己还要忍受钻心的痛苦。

龙凉思攻势越加紧密根本容不得步起扬再有任何致命的招式使出来,他掐住了步起扬的命脉,步起扬的剑式乱了,剑势散了,人就像强弩之末垂死挣扎。

步起扬额头上已经浸出汗珠,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被杀只是时间问题,他还不想放弃,他不相信自己的剑可以败得一塌涂地,可是剑的威力已经在龙夜怀的强逼下完全发挥不出来,他的大脑飞速旋转,想尽一切拨乱反正的招数,自保之势也变得跟逆杀龙夜怀一样,只听“乒乓、乒乓、乒”显然是一柄剑摔到地上弹起落下弹起落下最后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人握的剑是死剑,正如不再吃饭喝酒的人失去了生命的活力一样。

高手的对决永远都是这样,往往一招之差足以见真章。

龙夜怀的不尺,朔州侯的不争,龙夜怀的不尺招式迅猛不失轻柔与龙夜怀同处师门但个人造诣不同展现出来的势就不同。朔州侯的不争看似懒钝却不失迅猛,一个猛中带柔,一个散中带刚,棋逢敌手,各分千秋。一人可剑扫乌云,一人可开云见日,二人旗鼓相当,难分上下。

龙凉思对步起扬道:“你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终究是使得年轻了些。”龙凉思的剑尖此项步起扬的喉咙时时,充州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掌风呼啸而来,龙凉思后背有些凉,他心中知道只要自己的剑在刺出一寸人可以杀而自己也一定会死,要么同活要么陪葬,来者的掌风已经明确表达了这一点。龙夜怀撤剑回剑变招出招一气呵成,圆转流美,剑韵自成,他被迫放过步起扬也是在救自己。

步起扬趁势向后跃出去,步清赶紧跑上前来紧张地道:“公子,没事吧,把我吓坏了。”步起扬微笑道:“技不如人呐。”

龙凉思的剑诡异的刺出,充州侯手掌凌空旋转,而后剑扫过,人落地。龙凉思转过身子,正手执剑,一剑紧跟着一剑,每一剑的压力都可以击破一个平凡人的心里防线。充州侯不同,他那双充满忧伤的眼睛就像剑一样锋利,一柄不将任何危险、任何人放在剑心上的剑,身子转动的幅度不大却很微妙,他可以躲开龙夜怀的剑,恰到好处。

龙凉思喟然叹道:“侯爷深藏不漏。”

充州侯道:“本无不漏之说何来深藏?”

龙凉思道:“我追随侯爷这么久直到今天,侯爷才让我眼前一亮不是吗?”

充州侯轻描淡写般道:“我会武功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施展而已,我不怕显山露水,我也不怕告诉别人我有多无能。”

龙凉思道:“仅仅是没机会?”

充州侯道:“没有。”

龙凉思:“说明我们为侯爷做的太多了。”身子一转,以一招很奇怪的剑招划过充州侯的前胸。为何奇怪?因为最后的结果是前面的千变万化归一而来。剑割裂了衣服,但是没有割裂肌肤。

充州侯也知道自己在这一剑下非得受点伤不可,满怀忧伤的人也会出奇招,他一气之变前胸收了一寸,一气一寸之间方定生死,充州侯闪身到一旁,道:“剑法独妙。”接着道:“起扬,拿起你的剑,现在不是考虑技不如人的时候。”满怀忧郁的人怎么能说出这么坚决的话呢?忧郁不是病吗?没错忧郁是病,但也是一种气质。身在这片江湖没有人是天生的忧郁,只是没有找到真正让自己无悔还可以潜心坚持走下去的路。有人因为看不清前路的方向在自己生命的中途就选择了离开,充州侯没有做这样的选择,因为他选择了武学,一个没有境界顶峰的学问让他坚持的走了下来,有时因为自己的心里总是充满忧伤担心自己没有习武的天赋奈何武学实在让他沉醉,他只有沉浸在武学之中内心才能感受到来自世上的一份安宁。

步起扬先是一愣,他没想到充州侯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还是真的听到刚刚他与步清的对话,他更没想到充州侯会这样说,充州侯很少会鼓励人,这一点他和朔州侯一样清楚,步起扬受到鼓舞,捡起落在一旁的剑。充州侯手一伸,有一个人已经快步上前递到他手中一柄剑。

龙凉思笑道:“不知道我的不尺能不能敌得过这一柄半剑。”

充州侯道:“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罢,身展飘逸,步履轻游,步起扬几乎是跟充州侯一起出剑。

龙凉思用心看着两柄剑刺来的方向,对于用剑的人来说,剑刺可以是实招亦可以是虚招,平实无华的一刺可能里面蕴藏着很多玄机,剑外杀气暴涨,剑内杀机暗伏。龙凉思做好准备等着两柄剑距离自己很近的时候出手,因为剑只有在抵住敌人咽喉之时虚招才会变为实招,他不会引颈受戮,他在迷惑敌人,让敌人猜不透他接下来的动作,高手过招不仅要有武功还要有智慧。当两柄剑一柄要压到他喉咙,一柄要压到他腰间的时候,他像鱼一样滑游出去,两柄剑刺空,接下来迎接的就是龙凉思的无情剑,剑凶式猛,剑影密如落雨。

步起扬不但惊异更是敬佩,心中想道:“眼前的人年纪也就二十七八左右,但是武功能有如此造诣实在憾人。”步起扬凝聚心神专心应对,面对这样的敌人思维游弋是致命的,毕竟他方才已经接受过教训重蹈覆辙的话就不是丢剑可能是丢命。充州侯武功不弱再加步起扬,龙凉思渐感有些吃力,毕竟这样的局势他也并不是在武功上占有绝对优势的。

龙夜怀余光看到龙凉思力敌二人,心中暗暗想道:“大哥跟那小子交过手不足为惧,但是充州侯武功高深莫测,再加上那小子一定会很吃紧,我们杀不了他们但也绝不能被杀。”他心思一沉,剑走偏锋,突然剑式比之先前诡异不少。

朔州侯心中想道:“此人先前难道未用全力?不然怎么突然剑法变得如此诡异。”

龙夜怀见过白依山的剑法,他在他的剑法中看到了剑境,剑境是心境的体现,心之所向,剑之所用,他领会到的并不多。他龙夜怀对剑有自己的理解,他是用剑的,在江湖上只要是用剑的人就没有希望自己的剑用“平庸”二字来定义,但是大多数的人也只能用“平庸”二字来定义,因为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律。

龙夜怀用剑久矣,白依山的剑法又带给他很多灵感,就像给他讲了很多的道理一样,他对剑有了新认识但是不纯熟,毕竟道理易懂,践行很难。龙夜怀根据自己的理解让自己的剑法变得犀利诡谲,变幻莫测,仅仅从过去金銮殿下到现在与朔州侯交手这段时间里,他的心影响到了他的剑法,但是驾驭起来并不纯熟,有剑形但未有剑韵。

朔州侯感觉到来自龙夜怀剑的寒意,正当他想要燃烧自己心中的火驱寒的时候,一柄剑从他腰腹间划过,朔州侯用尽力去阻止这柄剑,他救了自己一命,他手捂伤口不让鲜血流出来,单手撑剑跪地。他培养的忠卫纷纷扑向龙夜怀,龙夜怀没有刺出第二剑,护卫们就到了他跟前。他手起剑落,地上倒下了一具具死尸,但是他并不打算与他们纠缠,直奔龙凉思而去,他以快剑斩乱麻之势将充州侯逼开。龙夜怀道:“走。”龙凉思虚晃一招,逼退步起扬,二人如离弦之箭远去。

步起扬转身欲追,充州侯喝止道:“起扬。”

步起扬止住脚步道:“侯爷。”

充州侯道:“让他们走吧,杀不了他们的。”

步起扬和充州侯来到朔州侯身边,充州侯道:“江秋伤势如何?”

朔州侯摆摆手道:“无碍,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剑突然变得诡异无常,而且我能感受到来自他剑上的寒意一下失了手。”

步起扬道:“果然都不是简单人物。”接着又问道:“侯爷,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充州侯道:“我自此次出来后就没有再回去的打算。”

朔州侯道:“据耳目来报,我率人离开曲州侯后,磬音城就被人占了,我不知道是......”

充州侯道:“不会是关则宁,关则宁一定不会将他的兵力分散,他有也野心但并不狂妄,很有可能是老五的人。”

朔州侯道:“白依山的人?”朔州侯坐到一旁,有人替他处理伤口,朔州侯接着道:“这小子动作挺快。”

充州侯道:“你可知道皇城内的事情?”

朔州侯道:“我一直率人在此等着,皇城内的事情并不知道。”

充州侯道:“白依山也败了。”

朔州侯大吃一惊道:“那如今皇上是谁?”

充州侯道:“关则宁。”

朔州侯道:“怪不得你说关则宁有野心原来是这个意思。”

充州侯道:“三百万重甲军屯于原州,无人可挡。”

朔州侯道:“虎大伤人。”

充州侯道:“关家势力太大,独权揽政迟早的事情,磬音城不要回去了,天下十州关则宁迟早是要握到手里的。”

朔州侯道:“何以为家?”

充州侯道:“无家可归。”

步起扬道:“不如二位侯爷随起扬到北州落脚如何?”

充州侯道:“江秋,你就跟着起扬到北州去吧,北州屹立汉都之北,权政自治,四大主城之内军马总计十几万,这是一条不错的路。”

朔州侯道:“八哥不去?”

充州侯道:“我想出去走走,江秋,你是我最亲近的兄弟,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朔州侯道:“那兄长保重。”

充州侯道:“起扬,江秋就交给你了。”

步起扬道:“侯爷放心,不过,侯爷,你只身一人我怕……”

充州侯笑了笑道:“起扬,当年你不也是只身一人吗?”

步起扬道:“我当……”

充州侯道:“没事,区区杀手还奈何不了我。”

步起扬拱手道:“那侯爷保重。”

充州侯道:“世上再无充州侯。”

白流里独自一人决心漂泊于江湖之上,游曳在人海之中。

步起扬道:“侯爷,那我们也稍后启程。”

朔州侯道:“起扬,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好了,我年长于你,你称我大哥,我称你二弟,侯爷这个称呼弃之也不可惜。”

步起扬道:“好,大哥在上,请受起扬一拜。”

白江秋笑道:“快快请起。”

有时候放下于不放下不在于心而在于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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