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客道了声“是”便起身离开。
白江秋又叫住他道:“你再帮我给皇兄带一句话,就说我也希望皇兄不要趟这趟浑水。”
黑衣客又道一声“是”转身离开。
黑衣客走后,屏风后走出一人来,手拿折扇,扇子正面画着一座城,背面写着两行字“道中一书生,料事人之先”此人正是步起扬,他如今是白江秋的门客。
步起扬道:“侯爷,你若有夺天下的意愿,你且放心,北州四城都将是你踏碎原州城重整天下的利剑。”
白江秋毫不在意地说道:“起扬,你我一见如故结为至交实在是一件幸事,纵使你有意帮我,我也对争天下不感兴趣。”
步起扬点点头拊掌大笑道:“侯爷大智,唯有看得开的人才是真正的智者,起扬佩服。何况起扬也没有能力统率北州。”
白江秋问步起扬道:“你在试探我?”
步起扬道:“起扬不敢,只是起扬希望侯爷平安无事。”
白江秋道:“我白江秋不枉交你这个朋友。”
步起扬道:“侯爷,此事事发突然,侯爷也要备好应对之策,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白江秋意味深长道:“我若无争,自然可活。”
步起扬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白江秋沉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步起扬道:“起扬必竭尽全力以护侯爷之周全。”
充州,邵安城,充州侯府。充州侯,八皇子,白流里。
白流里在厅堂里看着书。一位黑衣客垂立一旁静静候着,这黑衣客姓龙,名凉思。前去见白江秋的黑衣客也姓龙,名夜怀。这两位黑衣客是同胞兄弟。
白流里问道:“夜怀还有多时才回来?”
龙凉思道:“回禀侯爷,算来明日午时当可归来。”
白流里手里拿着书,可是心思却不再书上。
龙凉思见状问道:“侯爷,你可有心事?”
白流里道:“我与老九交好,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打算?”
龙凉思道:“侯爷,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流里道:“你说吧。”
龙凉思道:“侯爷,九侯爷是敌是友我认为此时说还为时尚早。”
充州侯道:“你的意思是?”
龙凉思道:“即便是友也是敌,是敌的仍然是敌。”
白流里干脆利落道:“无妨,是敌是友,战场上再说吧。”
疏州,密丰城,疏州侯府。疏州侯,十皇子,白长风。
一柄长剑如银蛇一般在白长风身边旋转,寒光点点,剑影密布,泼水不入,坚石可摧。站在一旁有一个满头华发的老者,他是白长风的师傅,余彦臣。
白长风被封疏州侯的时候才十岁有三,从原州城离开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和几位贴身照料他的家仆。
孩子表达痛苦的方式是哭,表达高兴的方式是笑,喜极而泣不是天真的他们所能展现出来的。对于白长风来说没有什麽事情比被自己的兄弟赶出家门还让他伤心欲绝。白长风一路从原州走来,哭完就睡,睡醒再哭,啜泣,大哭,委屈,不解,想起自己背井离乡马上要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伤心难以自持,泪水滂沱,放声嚎啕。
在行至疏州附近,他的哭声被路过的余彦臣听到,余彦臣以为有人拐卖孩子。他拦住马车,出手相救,白长风的家仆们拦他不住,让余彦臣带走了白长风。
余彦臣救人时未仔细看白长风,这时已远离马车,余彦臣仔细打量白长风。这小小少年郎生的俊俏,白里透红,红里透嫩,身穿锦袍银靴,一副贵公子样。
余彦臣道:“怪不得会被绑了去,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于是直言不讳地说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让你爹赏我几两银子换酒喝。”
白长风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余彦臣。余彦臣心想:“这娃娃八成是吓傻了。”于是接着问道:“小娃娃,你知道你家在哪里吗?”
白长风抹抹噙在眼里的泪水说道:“我没有被绑,不过长风多谢大师傅的用心。”
余彦臣道:“那这么大个人儿,哭的那么伤心是做什么?”
白长风将事情讲给余彦臣,余彦臣道:“我送你回密丰城吧。”
白长风百般不愿意道:“我想回原州城。”
余彦臣道:“想回原州城你还没有那本事。”
白长风自然明白余彦臣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接下来的举动到吓了余彦臣一跳,“扑嗵”一下跪倒在地,道:“请大师傅收长风为徒。”说罢连连磕头。
余彦臣显得有些不情愿可是眼见孩子如此心诚也不好推辞,而且他还有一个更深的想法,一个身份显贵的侯爷若是从小不学无术,不思进取,积怨一长,长大了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那还了得?于是道:“你小子机灵的很啊。也罢,你叫长风跟我风剑的名字甚是有缘,我从未收过徒弟,那不妨就收你这个徒弟。”
白长风欢喜道:“长风拜见师傅。”
机缘巧合之下余彦臣收了白长风为徒。
白长风在余彦臣膝下练剑十几年,如今已经略有小成。白长风问余彦臣道:“师傅,如今我们能回去了吗?”
余彦臣道:“什么我们,是你,你想回去就回去,别拉上老头子我。”
言毕,余彦臣又自顾自地抱起酒葫芦喝起酒来,但是神情却有些不太自然。
白长风看在眼里,他与余彦臣相识十几年,余彦臣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一副轻松洒脱的样子,从未有过如此沉静的模样。相识十几年,白长风也理解余彦臣此时的心情。他看着余彦臣手中摆弄着剑说道:“师傅,你要走了吗?”
余彦臣笑道:“你快成老头子我肚子里面的蛔虫了。”
白长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余彦臣道:“无巧不成书,能收你这个好徒弟全在一个‘巧’子上,不过收你这个徒弟为师也不枉此生,你一定不会让为师失望。为师来也江湖去也江湖,行踪放浪,有些事情老头子我不愿为。”
白长风道:“我理解师傅,可是长风不同,长风来也庙堂去也庙堂,有些事情不得不为。”
余彦臣道:“有可为有可不为,可为可不为,不可为亦可为。”
白长风笑道:“我明白,师傅。”
余彦臣道:“我怕你不明白呐小子,好了,到此为止吧。你困了老头子十几年,老头子我是时候又要潇洒江湖去喽。”
白长风喊了一声“师傅”跪倒在地,给余彦臣磕了三个头,余彦臣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长风唤过赵凌希,道:“凌希,你速去安排疏州各大城邑城主到密丰城议事。”
赵凌希道了一声“是”便去安排。
曲州侯,磬音城,曲州侯府。曲州侯,十一皇子,白文俊。
白文俊道:“皇帝驾崩?可笑,什么驾崩不驾崩,皇帝生死已经不重要了,这摆明就是个局啊,只不过不知道布局人是谁。”他轻声叹了叹气,低声道:“这权力对人的诱惑能有多大呢?权力,权力。”一边轻声嘀咕一边苦笑着摇头。
身边的一个老家仆说道:“侯爷,原本皇帝驾崩本不是这番传消息的,一定会先从皇宫传出来送于各大诸侯,但是这则消息是先从江湖上传开,这事情是不是透着一番古怪?我看咱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白文俊道:“冯叔,我本来就没有想动弹,我觉得做一州之侯就足够了,又何必去争天下大权呢?管一个州逍遥快活,管一个国家岂不是要累死人了。权力本是人的奴隶,可现在人却是权力的奴隶,人生一世何苦如此?你说对不对?”
冯叔说道:“世道规则就是这样啊,权力越大掌控的就越多,皇权富贵意味着你可以随意掌控别人的生死。”
白文俊笑道:“口含天宪恐怕是最大的诱惑,看着众人跪倒在你脚下求生的样子还真的是满足了人的一切欲望。”
冯叔道:“是啊,将别人玩于股掌之中才能体现一个人的地位吧,毕竟众人都是在权力的支配下存活着的。”
白文俊道:“是啊,我们都是在权力的支配下活着的,只不过有人统治人,有人被统治,统治人的又被统治,所以人都不想被统治。”
冯叔问道:“那侯爷的想法是?”
白文俊道:“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酆州侯,益都城,酆州侯府。酆州侯,十一皇子,白毓弘。
白毓弘狂笑道:“白依山,你当年做事够狠,我苦苦求你们,希望你们能让我留在皇宫里面待在父皇、母后身边,你们却将我们分开,让我堂堂皇子流落这小小的益都城。你等着,如今白易川已死我就不信你不回来,我誓杀汝。”随即喊道:“来人,传令下去,军场整军。”
每个州都有它的军场,不过军卒不可过五百,皇帝只允许诸侯用五百士卒维持一个大州的秩序,这是法令,目的是限制诸侯的势力发展,不过诸侯阳奉阴违,暗中都在发展自己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