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许是临近春节,并没有多少人。
江小茵拎着保温盒从导诊台一路问进去。
病房里有人,在同陆行舟讲话,说的方言,她听了两句,听不懂,便坐到长椅静静等候。
半小时后,黑呢西装配灰sE高领毛衣的男人领头出来。
后面跟着两个拎包的。
男人很高,看起来顶多四十出头。
对方扫过江小茵,笑了笑,“是来瞧小舟的同学吧,快进去,里面有水果。”
江小茵点点头,进门时又像卡住的游戏角sE,脚在门沿进了退、退了进,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才垂头丧气进去。
陆行舟没想到这会儿有人进来,满脸泪痕的模样被江小茵看个正着。
她僵住。
他伸手揩泪,扯纸巾。
江小茵低着头,等陆行舟收拾好才往前,把袋子往桌上一扔,“你要的粥。”
陆行舟默不吭声打开,一勺一勺喝起来。
江小茵皱眉。
半天,没好气问道:“不咸吗?”
她可是加了整整两勺盐,知道陆行舟吃不了辣还故意倒了小半碗泡椒水进去,就等着他喉咙冒烟,露出痛苦面具。
“是有点咸。”
他说着,手却不停。
就着粥连油条也吃掉才自顾自爬起来倒水。
咕咚咕咚灌了两大杯,脖子都红了。
江小茵揪着K子,装看不到。陆行舟喝完,端起篮子站到洗手池,不一会儿把车厘子洗了放江小茵面前。
她继续装看不到。
陆行舟躺回病床,偏头瞧她。
江小茵不动,他也不动。
空调很热,他的目光更是有种沉默的炙热。
江小茵拉拉衣领,热得不行,起身去倒水喝,回来终于受不了了,主动说话:“刚才的男人是谁?”
“我爸。”
“这么年轻?”
“六十三了。”
“啊?”
江小茵一惊,头发丝也跟着颤。
陆行舟笑起来,“瞧不出来对么?他本来在外地谈事,这次是专程回来看我的。”
又送了一只表。
b上次陆明真砸穿他的脚送的贵,也许……是因为动手的是林睦白吧。
这样说起来,林睦白的价b陆明真这个亲儿子还贵。
陆行舟低下头去。
江小茵的目光却扬了起来,“我爸,三十六走的,当时看起来b你爸现在还老……你爸身T不错。”
陆行舟望向她。
江小茵又说:“你爸爸看起来能活很久。”
很多同龄人都不懂,看着父母衰颓是怎样的心情。
江小茵太懂了,矿洞出事前,她爸就已经扛不动土豆了,腰椎有问题,要动手术,但是家里没钱。后来人走了,她又眼睁睁看着妈妈一夜变老,再后来,县里房子烂尾,妈妈更是最后一丝魂也留不住了。
人不是突然走的。
所有的离开都是有征兆的。
江小茵突然安静,黑亮的发铺陈双肩,身T却好像在逐渐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