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更深层的内幕连我也所知甚少,只知道突然之间有关部门就掌握了许多之前怎么也掌握不了的吕兴中违法的证据,同时有来自更高层的明确指令,要求严办吕兴中。吕兴中是政府官员,我作为纪委书记,自然参与了此案,结果让我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发现,导致小茜失踪的黑社会组织,直接保护伞正是吕兴中。而更大的意外收获,是我发现,吕兴中恰恰和我暗中调查的那位高官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但是事情很快就超出了我的控制,吕兴中的问题很快被认定为涉黑涉恶,而不是纪律问题,因此没多久就从纪检部门完全转移到公安部门进行审理。此时我才发现,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件事背后还有另外一股强大的势力,针对吕兴中的行动其实是那股势力暗中发动的攻势,而我只不过是恰好坐在纪委书记的位子上,属于一个被扔进球场但又不参与比赛的近距离旁观者。」
「而那位高官却丝毫未受影响。吕兴中案件可以理解为一股势力对另一股势力的示威,或者说试探,这只是交锋的第一回合,后面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事情发生。」
「就在我想办法要进行深入调查的时候,我在省里的那位领导告诉我,有人对我下手了,给省里写了匿名信检举我,不过一查就发现是诬告。但是,这说明我在a 市的行动可能引起了有些人的注意,他们发现我是个不想陷入这趟浑水的人,反而打算清一清污水,这对他们是个威胁,因此他们要想办法把我赶走。」
「之前我和小晶说,因为身份特殊,我可以帮她找小茜,或者说去查那个黑社会组织,但我只能和她一个人接触,她也不能让她身边的其他人知道我们认识,所以有些事情她一直没有告诉你们。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各种信息显示,如今的形势渐渐变得紧急,甚至说是危急,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像以前一样步步为营地进行调查,必须快速找到突破口,不然有可能事情没做完,我自己就先被人算计掉了。」
「因此,我决定今天来见你们,尤其是你。」罗书记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一惊,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为什么是我?
罗书记倒和善地笑了,看着我说:「我想你一定很好奇,吕兴中的侄子,就是那个叫吕锋的,为什么被公安抓起来后,很快又放走了?」
我连点三下头。
「吕兴中的侄子是被秘密审讯的。因为从吕兴中身上只掌握了他在社会上违法犯罪的事情,这些事情足够让吕兴中把牢底坐穿,但是第二股势力要的不是这个,他们要的,是从吕兴中身上牵扯出第一股势力核心人物的问题。」
「很明显,他们没有从吕兴中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吕兴中作恶多端,但却是个硬骨头,不该说的事情他一件也没有说。于是第二股势力决定从他的侄子下手,这说明吕锋至少掌握了一些非常关键的信息。」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他们抓住了吕锋,并进行审讯,为什么又把他放了呢?」
我脱口而出,「因为吕锋叛变了!把第二股势力想要的内幕兜了出来,并且反过来成了第二股势力的人!」
罗书记赞许地点点头,「没错,事情很有可能是这样。」
「可是不对啊,如果吕锋招供了,那么第二股势力应该乘胜追击,痛打第一股势力,怎么您说的那位高官一点事都没有呢?」
罗书记意味深长地笑了,「因为,官场上的斗争不像足球比赛,非黑即白,一定是某一方打倒另一方。有可能第二股势力的目的并不是打倒那位高官,也许只是想威胁?利用?当然也可能是吕锋提供的信息杀伤力还不够大。关于这一点,目前情况还不是很明朗。」
「还有一种可能。」一直没说话的杨柳青开口了,「也许双方互相掌握了对方的致命死穴,就好像冷战时期的美国和苏联,双方都有核武器,所以必须拼命竞争,互搞小动作,但谁也不敢动真格,否则就会『轰』一声全部玩完。」
我扬着眉毛看杨柳青,心想你还挺有知识底蕴的啊。杨柳青不失时机地又媚眼了我一下。
「在a 市我查来查去,但好像我一直在围绕关键信息绕圈子,有很深的势力把幕后的人物和事情掩藏得密不透风。直到我从小晶那听说了你和吕锋之间的事情,于是我想到,这件事情的突破口,可能就在你身上。」罗书记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您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到吕锋?然后把他抓起来?」我问。
「不,既然他隐藏起来了,你自然就找不到他。但是我认为,吕锋会来找你。」
「找你报断子绝孙腿的仇。」杨柳青戏谑道。
「按照我们刚才的分析,吕锋很可能是一个之前不被人重视但却掌握了重要内幕的人。现在第二股势力有可能把他隐藏起来了,也有可能是把他监禁起来了,我们想找是找不到他的,但是现在唯一能吸引他主动现身的就是你了。如果他出现了,不管是以什么方式,本人直接来找你也好,打电话发短信找你也好,派别人来骚扰你也好,你要做的就是稳住他,尽量弄清楚他在哪,然后通知罗晶。」
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兴奋感传遍全身。因为唐婷的处境,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处于压抑和担心中,想要救唐婷却无从下手,有了计划又遥不可及,经常郁闷地喘不过气。直到今天,我第一次找到清晰的战斗路线:帮助这位罗书记挖出官场上的黑幕,就能捣毁陈松彪黑社会,救出唐婷!
只是还有一个小问题:「您刚才说吕兴中是那个黑社会的保护伞,为什么吕兴中倒台了,那个黑社会却没出事呢?」
罗书记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解释说:「因为第二股势力对付吕兴中的目的并不是为民除害,他们并不关心某个黑社会是不是被铲除了。而且我刚才说过,吕兴中是黑社会的直接保护伞,并不是唯一保护伞,吕兴中出事了,那个黑社会组织自然会想办法保护自己,以别的更大的靠山的力量来保证他们继续逍遥下去。但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既然来到a 市,就是要按照组织的期望,不管是黑道白道,官场上的还是社会上的,只要是危害社会和人民的人,一定毫不留情、坚决铲除!」
罗书记一番话说得我更加热血沸腾。就冲他这段话,就算有再大的危险和困难,我也绝对不会退缩,一定要实现我们这个团队共同的目标!
看到我们几个振奋的眼神,罗书记很满意地笑了,长舒一口气,说:「好了,我时间非常紧,咱们就谈到这吧。你们都是小晶非常好的朋友,套话我也就不说了,总之,希望大家在确保平安的情况下,早日实现目标!」
罗晶送罗书记出门。我心想,以前我一直以为咱们组织只有一些搞偷听、色诱这些歪门邪道技术的货,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强悍的核心任务啊。
罗晶回来后,我佯装生气「质问」她:「队长同志,组织上的机密您到底还有多少没告诉我啊?」
罗晶半是歉意半是玩笑说:「二排长,实在对不住啊,这都是司令员同志不让我说的,不过现在咱们队伍的老底你已经全知道了。」
「我看未必吧?」
杨柳青偏过头慢悠悠地说:「对,确实还有一个巨大的秘密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们罗队长……她暗恋你……」
我正在喝水,一口喷出好几米远,咳得满脸通红。罗晶顺手拿起桌上一包茶叶朝杨柳青砸去,恰好砸在她鼓起的咪咪上,杨柳青「哎呀」叫了一声。
「好了,说正事。」罗晶十分干练地让刚才那个话题停止,「我们的内线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在消息上取得了新的进展,总算是搞清楚了那个组织叫什么名字。」
我脱口而出一句「我擦」,心想真是好「大」的进展。不过话说回来,我倒也从来没想过陈松彪那个组织到底叫什么名字的问题,想想这也应该算个很重要的信息。
「这个组织的代号,叫——金,环,蛇。」罗晶一字一字说。
「噫!」杨柳青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看来她很怕蛇。
「这个组织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表面上声势浩大,全市许多大型夜总会、酒吧、ktv 都是这个组织的产业,手下人也很多,但实际上这个组织的核心力量隐藏极深,比如说他们在很多夜总会或者休闲会所里养了很多爪牙,但绝大多数爪牙们就跟我们一样,连听都没听说过『金环蛇』这个代号。至少要做到小头目,比如陈松彪这样的,才知道『金环蛇』这个名字。至于他们为什么叫『金环蛇』这个名字,现在还不知道,但是还是得知了一个关键信息,这个组织内部的人,正是以在身上纹上金环蛇的纹身,来标识自己在组织里的地位。」
「这个具体的标准还没有搞清楚,大概就是地位最低的人,只能纹一条尺寸很小的蛇纹身,并且只能纹在腿部。陈松彪一只脚的脚踝上就有一个很小的蛇纹身。地位高一级的,就可以纹在手臂上。再往上就是可以纹在背上以及胸前,并且蛇纹身的数量、大小和形状也有讲究,具体就不是很清楚了。」
「也就是说,如果发现了身上有蛇纹身的人,他就很有可能是这个邪恶组织内部的高级人员。」杨柳青说。
「对。但是这个组织的高级人员能隐藏得这么深,说明他们走在大街上是不会让你发现纹身的。」罗晶说。
「除非把他们的裤子扒下来看。」杨柳青嬉笑说。
「这个任务适合交给你。」我说。
杨柳青眉毛一挑,嫣然一笑,突然伸出手就来扯我的裤子,「先把你的裤子脱掉,看下你是不是打入我们内部的内奸!」
「咳咳!」罗晶用咳嗽制止了杨柳青对我的性侵犯。
「你们是不是得给我安排两个保镖啊,就让他们潜伏在我身边,只要吕锋一出现,保镖就可以立即把他活捉。」我说。
「二排长,不好意思,你这是个光杆排,只有排长,没有兵。」罗晶微笑说。
杨柳青插嘴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三路齐下咯,罗书记那里走的是正道,争取用官方的力量打倒邪恶势力。老大你这里是歪道,专门搞监视搞潜伏的。还有一条是奇道。」她笑嘻嘻地看着我,「说不定就是你这条奇道最后起了作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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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天边突然布满阴云,灰压压的一大片,但是有一缕阳光从两片乌云的缝隙中照射出来,在阴郁的色调中显得出奇明亮。
我看着那道阳光,心中暗想,唐婷的未来是不是也会有这样一缕阳光,终会冲破阴霾,给她带来光明呢?
中午回到家,发现菲菲也在。她兴奋地告诉我,下午她要到胡金凤那里去。胡金凤的大仇人吕兴中被抓了,她答应菲菲可以去做她的「失足妇女专访」,她们约了今天下午。
也许是因为要下雨,天气很是闷热,菲菲穿了一件白色带蓝色条纹、略微有点透的丝质衬衫,里面胸罩的形状依稀可见,下面黑色的短裙,肉色的丝袜和单鞋。想到菲菲穿着短裙丝袜去逛窑子,我的心脏莫名跳动起来。
送菲菲上了公交车,我去奶茶店干活,一直忙到晚上10点多才回来。
菲菲已经上床睡了,背对着外面。我一边换衣服一边问她下午的采访怎么样,很快就发现菲菲有点不对劲,说话声音很小,语气显得很迟疑,支支吾吾的,我怕她不舒服,就把她身子翻过来,发现她脸色有点发白,精神也很不对劲。
「没事,可能是着凉了,我休息一下吧。」菲菲很无力地说。
下午下了大雨,难道是淋了雨?我关心地问了一通,菲菲只是憔悴地一直说没事,睡一觉就好。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也没有感冒症状,也许是累了吧。于是给她倒了杯热水,让她喝下。
菲菲继续躺下睡觉。我莫名感到一丝慌张,却又不知慌从何来。
这时手机显示唐婷发来微信,我的注意力立即就转过去了。早上从吴开龙那听说她昨晚的遭遇后,我心焦不已,结果今天联系她一天她都关机,让我更加担心她。
唐婷发来的消息是:我想回家一趟。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哪个家?然后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她父母家。
她一定是身体和心灵再一次遭遇摧残,想暂时回老家去平静一下吧。
我决定不跟她谈论昨晚的事,如果她知道了我知道昨晚的事,只会更加难受。而且说了也没什么鸟用。
我问她:陈会让你回去吗?
唐婷:嗯,他这几天都不会找我了。
我停了很久,才回复一句:那好,路上注意安全,有任何事情一定要跟我说。
唐婷:好。